将心中大事跟蒋公说明白,林初的心情放松不少,疲惫涌上来,她头脑有些昏沉。
蒋公见此,便带着陈承洛和林焕离开,只留下李骁守着林初。
李骁扶着林初躺下,林初脑袋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李骁靠在床头,手贴在她的额头上,脑袋一点一点。
显然是困极了,但要守着她,一直没睡。
林初握住李骁的手,晃了晃,“骁哥……”
李骁猛地睁开眼,见林初醒了,连忙问:“你的伤口可还痛?渴不渴?”
“渴。”林初说。
身上的伤,她没太在意。
早年她进山打猎,差点被一头狼咬穿肩膀,只是采些草药简单包扎一番,都没告诉父亲。
还是后来伤口长得不好,行动间被她爹看出异常来。
如今受伤,有上好的金疮药,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李骁给林初倒了杯温水,扶她坐起来,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完,内疚道:“都怪我来晚了。”
他接到林初的传信,就立刻着人收拾行囊,当夜便往林州赶。
只不过,赵氏和林善体弱,蒋公年老,他不敢日夜赶路,才来的这么慢。
要是他能早到一步,林初一行人就不会伤亡这般大。
他特地点过人,跟着林初离开边城的李家人死伤过半,陈承洛的护卫十不存一。
他能想象出林初这一路有多难。
林初摇摇头,说:“这不怪你,如今我们到了如今这副境地,一是事发突然,二是……我太过自负。”
离开边城,固然是陈晏清的要求,她不得不答应,但是她所做的安排并不好。
临走时,她还想着靠着四方镖局和陈承洛的护卫,她定能护住这些人,可惜……
林初自我检讨:“此事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创建四方镖局,走通商路,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以往,她还觉得她有能力跟广平侯府叫板,现在看来,多半是林昊顾忌着祖孙的情分,并未对她下狠手。
林初长叹口气,心中挫败。
李骁坐到床边,让林初靠着他,轻声安慰道:“既然不是权势的对手,那便去握住权势。”
林初诧异的看向李骁,没想到他也是这个想法。
她沉默半晌,道:“骁哥,我确实有握权的想法,只不过,是我去握。”
林初从小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女子作为贤内助,辅佐夫君步步高升,真正女子去争权的,几乎没有。
“我会帮你。”李骁说。
林初诧异,“你不反对?”
她若是真能握住天下大权,李骁的地位会很尴尬。
“我的夫人有雄心壮志,我为何要反对?初儿,当初若是你嫁给我,我说不得早就死在战场上,李家也绝对过不上好日子。”李骁深情的看着林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李骁原本浑浑噩噩,他的志向因林初起。
林初靠着他的肩膀,心中感动不已。
跟李骁把话说开,林初心中大事又去一件,现在最为紧要的就是陈承洛。
她该如何设局保住陈承洛?
李骁说道:“想要保住承洛,需得顺势而为。”
林初想了想,认同李骁的说法,“得等他们再出手,顺势设个假死的局,再向天下公布承洛身亡的消息。”
“骁哥,我觉得对方也不一定非要杀死承洛,或许,他们要的就是陈家无人罢了。”
如果是会这样,只要陈承洛身死的消息传开,对方就不会再紧咬着不放,林初就能获得喘息的时机。
说到这,她想起一人来,“大哥呢?”
自从跟李骁汇合,她并没有看见黑老大和李桃花等人。
“你送来消息时,他们刚出发去大梁,你放心,我在宿州留了人,他们回来后就会得到消息,会赶去涂州。”
李骁叹息,“只是没有陈将军相护,四方镖局走商路的事怕不会再那么顺利。”
林初对此看得开,“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有些波折,更能看出谁才是能人。”
她靠着陈家顺风顺水的时候,四方镖局自然顺利,显不出各处管事的才干来,如今靠山没了,能稳住局面的人才是能人。
李骁点点头,笑着说:“你绝对想不到此番来涂州,还有一人跟着一起来了。”
“谁?”林初好奇。
李骁道:“黄班头,不过他并未与我同行,而是带着族人,护着育幼院和恒儿收留的那些个孩子走在后面。”
林初抿唇,她没想到黄班头居然肯跟着她。
林初跟李骁汇合后,有林焕和林夫人照料,身上的伤好的很快,不过三五日,就能下床走动。
她瞧着时机差不多,便去见了李良,两人密谈半个时辰。
次日,李良带着幸存的李家族人祭奠死去的亲人,陈承洛过来烧香。
李良一把推开他,冷声道:“你们陈家的香火,我们李家受不起。”
不光是陈承洛,便是李三叔和李家族人都大吃一惊。
亲人惨死,他们心中也怨,怨林初,怨杀手,怨陈家,但他们此前受过陈家的恩惠,能过上好日子,也是靠着林初,因此李家人难过又纠结。
他们原以为李良看重林初和陈承洛,定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他会发难。
李良指着陈承洛的鼻子,怒骂道:“我李家军户出身,草芥一般的人,身份卑贱,是靠着陈家才过上几天好日子,但我们白吃白拿了?”
“李家男儿战死沙场,保家卫国,林初辛辛苦苦走商路,四方镖局得来的银子都用来养军队了,她自己得了多少?”
“李家族人也是挣个辛苦钱罢了,这次南下涂州,少将军一句话,我们二话没说,收拾行李就跟着来了,对于陈家,我们问心无愧,可你们呢?”
李良指着陈承洛的鼻子,悲愤道:“为何不告诉我们此行的艰难和危险?为何不告诉我们,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带着老弱妇孺,土匪来了都怕,何况是杀手?”
“少将军让我们随同来涂州,这是送我们去死啊。”
他说着,拍着大腿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