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咖啡厅的顾客并不多，三三两两的男女散落在角落里。
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正在窃窃私语，男孩的脑袋上绑着染血的纱布，明明应该是被人照顾的病号，他却诱哄着将一勺芒果冰淇淋喂到女孩嘴里，女孩一脸娇嗔，眼睛里却是荡着满满的幸福。
多甜蜜的画面，真是令人心生向往。
陆锦川动了动唇：“然然！”
他是标准的男中音，嗓音沉稳而浑厚，又带了些大病初愈后的黯哑，听起来性感撩人。
乔轩然却是微微皱了眉，她没想到陆锦川竟然会如此亲昵的唤她的名字。
并不想和陆锦川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陆锦川，我母亲出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乔轩然既希望陆锦川敢于承认，同时又隐隐希冀他能出口否认。
这两种极端的想法听起来很荒谬，实则却是最真实的人性。
从前的爱有多炙热，现在的恨就有多浓烈。
但有谁说过，因为还爱着，所以才恨着。
人的心思就是如此矛盾。
陆锦川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即，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乔轩然，你为什么会怀疑是我？”
乔轩然眸色复杂的看他一眼，抬手撩了一下额间的斜刘海，之前被撞的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了，只是周围还有些许红肿。
对于自己的外貌，乔轩然不甚在意，所以，她从没有想过刻意去遮掩。
“好吧。”
她的语气略显无奈，同时又轻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陆锦川这么反问，答案显然已在其中，她当初也只是猜测而已，母亲的事与他无关，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那我就再问一个，你和穆青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要将我囚禁在精神病院的？最初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乔轩然的话还有一半硬生生的咽在了肚子里：陆锦川，你知道那地方是地狱吗？相伴九年，即便是石头也该揣热乎了吧？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陆锦川在听闻之后面部表情开始一点一点龟裂。
关于精神病院的事情，他虽然觉得荒唐不可信，但他在第一次听到乔轩然问起之后还是暗暗让人去查了。
兰城，包括安城周边为数不多的几所精神病院全部隐秘打听，并没有任何一家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认识，甚至是见过乔轩然的样子。
再加上他在调查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发现穆东庭的人脉已经完全渗入到乔轩然的生活，包括乔轩然的母亲被救，如此兴师动众也是出自穆东庭的手笔，这更使得他相信了曾经的那些证据。
乔轩然真是跟着穆东庭出国，现在穆东庭回国，她也随之回来的真实性。
说得更准确一点，乔轩然就是穆东庭圈养在黑暗中的见不得光的情妇。
陆锦川看着乔轩然那副贼喊捉贼，颠倒是非的态度，心里一度压抑的怒火终于遏制不住的燃烧起来：“乔轩然，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他微微倾身，面色阴鸷，唇齿间吐出的言语越发的不堪入耳：“还是说，那些年你在我面前表现出的矜持都他妈是在做戏？”
乔轩然眸色一滞，随即抓了陆锦川面前的那杯白开水就朝着他的脸颊泼过去。
白开水并不算太烫，但却淋得陆锦川满头满脸，包括胸口也是湿哒哒一片。
陆锦川任由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短发往下淌，面色变得越发狠冽，深幽的目光里有戾气在翻涌。
乔轩然与他沉沉的对视，因为气愤，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而她的双眸隐隐泛了泪，她又强制将其忍了回去。
不能哭，她的眼泪早就在从前那些日日夜夜流干了。
并且哭就代表了软弱，软弱就得任人欺凌。
乔轩然微挑眉梢，扬起了下巴。
她就是如此，骨子里有着异于常人的孤傲和执拗。
旁边的李局原以为两人会和解，毕竟从前还是一对情侣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谁知一眨眼间就闹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哎呦”一声，正准备过来劝说，却见咖啡厅的门被穆青青从外猛然推开。
穆青青今天穿着一条齐踝的红色长裙，摇曳生姿的步态里有着毫无掩饰的怒意。
她迅速走到陆锦川身边，在看到陆锦川一脸狼狈时甩手就给了乔轩然一巴掌：“小溅人，知道你妈为何会躺在病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就因为她生了你这么一个没有父亲的小溅种。”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妈现在倒下了，你刚好能继承她的风。骚赢荡。千人骑万人枕的女表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老公下手？看我现在不扒光你的衣服，让大家都来瞧瞧你这只不要脸的破鞋……”
穆青青话音刚落就扑过去想要撕扯乔轩然的衣服。
乔轩然并没有躲避，而是迎难而上掐住了穆青青的脖颈。
穆青青这个蛇蝎女人，她凭什么辱骂自己？又凭什么肆意诋毁自己的母亲？
新仇旧恨叠加，乔轩然的确是恨不能将她掐死，再剁碎了喂狗。
但身体虚弱，手指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劲儿，掌心那些原本被指甲掐出的血渍却是刚好抹到了穆青青的脖颈上，看起来就像是穆青青受了伤。
陆锦川被怒意焚烧得失去了理智，上前一步就扣住了乔轩然的手腕再用力将她往后一摔。
几乎和之前在医院走廊上一模一样的情景，只是这一次乔轩然没有摔倒在地，她的后腰刚好抵在卡座的边角上。
那地方是乔轩然的陈旧伤，在盛世的时候，陆锦川有一次因为表演魔术而和客人发生了冲突，客人当时喝醉了，直接拿过一个啤酒瓶往桌面上一敲，瓶底碎裂，客人握着参差不齐的瓶颈部位就朝着陆锦川捅过去。
乔轩然刚好站在陆锦川身侧，她毫不犹豫扑向陆锦川，将他牢牢的挡在自己身后。
陆锦川毫发无损，乔轩然的后腰却是血肉模糊，送到医院后，医生从她身体里取出大大小小十多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那些伤即便是在缝针后也留下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不但看起来恐怖，此后的阴雨天里，那地方更是会痛得她彻夜难眠。
但皮肉再疼也比不过剜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