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清风神色痛苦的叹了一口气。
他顺着白胜的话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为了躲避我那位兄长的追杀，我只能来河西道碰碰运气了。”
“如今河西道百废待兴，正是我等好男儿成家立业的好时候！”
清风目光坚毅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兴奋和憧憬。
“这话说得倒是不差！”
白胜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道：“现在我们这儿地多人少，能拿下多少土地全看自己的本事，放到以前全都得是地主老爷的。”
“下河村以前也有地主？”
“我们这儿没有，但是上河村有一个。”
“那家伙和县城的官吏狼狈为奸，顺着大溪往上走的那片树林以前也被他给占据，我们哪怕是上去打柴也不行。”
“以前？”
清风捕捉到了重点。
白胜点了点头目光复杂道：“嗯，以前。”
“后来灾荒来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存粮，只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时间久了之后上河村村民的粮食也就吃完了，再加上县城那边被一些饥民围攻，整个河西道到处都是民乱。”
“上河村的村民之前也屡受地主剥削，见状也胆子一横直接将那家地主给杀了，整整二十几口人一个也都没留。”
“他们杀人抢了粮食后又怕被朝廷追究，所以后面全村人都逃荒了去，一个都没留下。”
“小孩子也没放过？”
清风有些愕然的问道。
白胜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的说道：“那个时候人都饿极了，满脑子都只剩下吃饱这一个想法，哪里还有什么人性，说他们是野兽更为恰当。”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直接杀了还好，有些地方甚至还会吃……那些你应该都知道。”
白胜目光幽幽。
清风听完只觉得身子一阵发冷。
白胜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没说出来的字谁都知道是什么。
岁大旱，人相食。
这几个字清风不止听过一次。
但是以往他都觉得这离他很远，而现在想起来他这几个月走过的土地，或许很多地方都发生过这种事情。
但不管听几次。
这几个字总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和恶心感，让人对人性之恶有了格外清晰的认知。
这种感觉即便是看见那白骨森森的骨坑时也比不上的。
“那下白村……”
清风忽然看向白胜。
白胜不禁一笑道：“我们村子还算好，因为基本都是宗亲的缘故，所以哪怕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因为都沾亲带故。
所以就不可能团结起来一起对抗外人。
大家哪个不是七大姑八姨的关系，到底谁和谁亲该帮谁哪个又算是外人，这些复杂的关系完全就理不清楚。
“爹，清风哥哥。”
两人正说着从旁边的田埂上走来一个少女。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麻布裙，或许是经常干农活的原因所以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她体型看起来有些瘦小，可双眸却是很黑很明亮。
“哦，莲儿来了啊。”
白胜笑着挥手招呼着少女。
少女是白胜的女儿，小名唤做莲儿。
莲儿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一些新鲜的白粥。
她先是给白胜盛了半碗，然后又装了满满一碗递给清风，有些羞涩的道：“清……清风哥哥，这是你的。”
因为肤色的缘故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脸红，但是只听声音的话也能听出个一二来。
白胜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
“啊，谢谢莲儿妹妹。”
清风脸上带着笑容接过碗。
只是在喝粥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子。
唉！
长得太帅了也不行啊！
清风心里满是无奈的想到。
这妮子肯定是看上自己了，不过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抱歉！
不是你不漂亮。
只是你确实没长在我的审美上。
白胜在旁边意有所指的对着清风说道：“清风你想要在这边成家立业的话，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比较好，其实我们下河村这边就不错。”
“外面的那条大溪雨水充沛，如果不是碰到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旱灾，我们这儿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鱼米之乡，不仅……”
清风听着白胜喋喋不休的话，只能礼貌的微笑着不断点头。
白莲儿则在旁边偷偷打量着他。
如今的清风十七岁，正是男儿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
再加上他相貌颇为清秀白净。
对于从未离开过这个偏居一隅小山村的白莲儿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
清风在下河村暂时。
他决定先将怎么干农活儿这件事给学会了再继续出去闯荡。
等到时候回了灵隐观。
看谁还敢……能说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在出来历练的时候青虚道长曾给他传授了一些经验之谈。
比如多看多学多思考，少做少说少出手。
行走江湖非迫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出手，因为这个世界这么大，你完全不知道别人背后站着什么人。
农活儿他以前也不会。
现在怎么说也得学到手再说。
经过一个多月的开垦。
清风同其他一起到这里来的人都安稳了下来。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样的场景后面暂且做不到，但是前面的倒是已经达成。
大饥荒的时候。
下河村无论是鸡还是犬都已经被吃没，新来的这些人则基本都只带了一些粮食，就只有一个老翁带了一条老黄狗。
这算是现在下河村现在唯一的动物了。
至于猪牛羊鸡鸭之类的牲畜，暂时不是下河村能够奢望的。
新来的这一批人手里虽然有一些存粮。
但是今年的耕种季节已经过去，他们手上的那些粮食不仅要支撑他们活到明年耕种收获的季节，而且还需要留下一些粮种。
清风住在自己搭建的新房子里，逗弄着村里面唯一的一条老黄狗，抬头看着自己亲手铸就的这一切心中不禁隐隐有种自豪感。
甚至一时间他发现自己竟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