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看见影卫出来拦截了人,甚觉没意思,便收回了视线,手起手落,夺剑、抹脖子,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杀个人跟杀只鸡似的轻松。
墙头上的动静引来了其他吕筱筱的人,魏高被四五个人围了起来,这厢热闹激烈地打成了团。
魏高手法快得几乎肉眼不可见,没见他怎么出招,却已经有三个人躺在了地上。
吕吾闻声跑了出来,只见他的魏道长杀人杀得正兴起,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呀?道长你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魏高不想说话。
书生太阴险了。他现在真想杀了那个书生。他知道书生是从曲小白房里出来的,那,这到底是书生的主意还是曲小白的主意?
躺枪的曲小白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外面发生的事,她丝毫不知情。
杨春很快脱身,走的时候,还顺便“好心”地提醒了之前要杀他那位:“今晚看来你们脱身难了,吕筱筱走了,我看谁还能来救你们。”
那位一想,是该通知同伴来搭救,不然死在这里是早晚的事,于是,他发出了求救的烟花信号,不多时,吕筱筱留下来的人一窝蜂涌向府邸这边。
影卫配合魏高,很快就铲除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被影卫带走审讯去了。
虽然明知这些人知道的事情不多,但能审一句是一句。
魏高从墙头上一个旋身下来,望着杨春消失的方向,问身边的吕吾:“那个卑鄙无耻狡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谁?”
吕吾道:“哦,他叫杨春,是杨凌的堂弟,从前是个教书夫子,后来被杨夫人说服,跟着南下做生意,现在,算是杨夫人手底下第一人吧。这个人别看手无缚鸡之力,智计却是很厉害的。”
身边正在擦拭剑上血污的影卫嘴角抽了抽。有这么不要脸的客人吗?背后议论主人家还议论得这么肆无忌惮,这哪里是方正君子所为?
魏高点点头,表示赞许:“确实很厉害。他们主仆这做事风格都很像有没有?”
影卫听不下去了,插嘴:“我们小主母说了,和春爷不以主仆论,春爷是搭档。”
魏高斜了一眼穿得乌漆麻黑的影卫,“哦”了一声。
搭档?有意思。
又有一个小影卫现身,拱了拱手,“春爷让小的给吕公子魏道长捎句话,他说,谢谢二位出手相助,改日设宴敬谢二位。”
吕吾魏高对望一眼,齐声:“我们恭候。”
是打心眼里恭候。
屋里,曲小白睡了一个多时辰,被安安吃奶的声音给吵醒了,珞珞顺嘴就跟她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曲小白迷迷糊糊听了个囫囵,最后发表看法:“杨春吗?呵,能得他。”
珞珞也不知道这语气是褒还是贬,不过,她觉得,春爷真是有本事,用起吕吾魏高来一点都不手软。
曲小白睨了珞珞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他挺有本事?改天他被那两位记恨上,就会知道这不是件好玩儿的事了。”
珞珞不服气,嘀咕道:“夫人还不是引来了虎,赶走了狼?要珞珞说,夫人您这才是刀刃上跳舞,悬崖上赏风景呢。”
“咳,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仔细我把你配了人!”
珞珞扁嘴:“夫人不是一直就想着把珞珞配给人吗?先是陈小少,后来更离谱,竟然把小神医也列了进来,夫人您还有谱没谱啊?”
“你竟然瞧出来了?那你还闷不吭声装不知道?这回给你配个又老又丑还打人的!”
主仆两个斗嘴的声音起起落落,曲小白心里却盘算着,这锅不能让杨春背了,她好不容易赚到的好帮手,要是被吕高二人给害了,她找谁要人去?
一边盘算,一边继续道:“哎,珞珞,我问你,他们两个,你更倾向谁呀?脚踏两只船可不是好姑娘啊。”
珞珞恼道:“谁脚踏两只船了?夫人净会排揎人!依我看,他们两个一个直一个花,倒好凑一起过日子!”
曲小白:“……”这有点难吧?董朗掰都掰不弯呐,陈小少万花丛里长起来的呐……
乳母不由好笑地插言:“这两个大男人哪好凑一起过日子呀?”
曲小白笑道:“她故意的,别搭理她,这丫头疯了。”
珞珞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在我们神川口郡,男风也是很盛行。”
“越发疯了。”
这厢有说有笑,在杨凌那边,情况却有些危急。
急追了两天两夜,吕筱筱半丝吕吾魏高的影子都没有追到,锦官因为根本就没有一点那些人的线索,不得不停了下来,等候与吕筱筱会合。
会合之后,吕筱筱先找锦官问责,但因为锦官身上的重伤还没有好,刑责就暂且记下了。吕筱筱正火大的时候,负责断后的一名侍卫长追了上来。
“什么事?”吕筱筱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那名侍卫长回说:“公主,属下得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线索,不得不来汇报给您。”
“说!”
侍卫长被她的怒气吓得一激灵,连带说话也急促混乱了起来,“公主,息……息怒。公主,您还记得那天,济世堂那个姓王的病人吗?”
吕筱筱蹙眉:“哪个姓王的病人?济世堂接收了那么多的病人,本宫哪里记得谁姓王?”
“公主,就是那个,说他长嫂有病,让我们去东疏山王家堡接人的那位。”
吕筱筱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是有点印象,后来那家的长嫂没有接来,倒是等来了柳老员外家的侄媳妇。”
她隐约觉察到了点什么,但那一点念头稍纵即逝,她并没有抓得住,她看向那名侍卫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侍卫长道:“公主,属下事后觉得不对劲,怎么最近有那么多的孕妇?”
“对啊,怎么最近有那么多的孕妇在本宫眼前晃?曲小白,柳家侄媳,还有那什么王家。”吕筱筱终于抓住了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疑点。
“所以,属下就让人去查了查,这一查,竟有重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也不知道为什么,吕筱筱有一点不大好的预感。
她一颗心悬了起来。
“那个王家,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弟几个,也没有一个怀孕的长嫂,那家的男人叫王庆,是曲小白合作的一个酒商,那几天,确实有一个孕妇住在他家里,估计就是曲小白了。”
吕筱筱一口气险些没有气得憋回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想着去接曲小白,混进济世堂?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人没有接到,说明曲小白跑掉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接到人,之后再回去查,他们的人就都撤光了,属下讯问过王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病人呢?就是伪装的那个病人。”
“已经不见了踪影。”
吕筱筱凤眸眯了起来,牙缝里挤出一句:“曲小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玩金蝉脱壳吗?”
“有曲小白的线索吗?”
“完全失去了线索。除了王家堡那一点点线索,那些人把痕迹抹得很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曲小白忽然问了一句。
“属下关轲。”
“关轲是吧,现下,你负责带人去查曲小白的踪迹,一定要查出来!不然,不用回京了!”
“是!属下领命!”
吕筱筱怒气冲天,缓了好大的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戌时末刻,也没管杨凌是不是已经睡了,她径直奔向了杨凌的房间。
杨凌的房间依旧是在她的隔壁。
吕筱筱一脚踢开了门。
杨凌还没有睡下,正在桌前提笔写画着什么,吕筱筱走到近前,杨凌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边继续作画,一边道:“如果你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要迁怒于人,最好去找你自己的人,我不会做你的出气筒。”
吕筱筱低头看了一眼他的画作,已经有了个雏形,是个仕女图,画上的女子……正是曲小白。
吕筱筱沉默了良久,最后甩出一句:“最好她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这辈子都不让我抓住,否则,我一定会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然后把她的血和肉去喂狗!”
有些人,明明没有做什么很对不起你的事,但厌着厌着就恨了,恨着恨着就不共戴天了。小白之于吕筱筱,无疑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因为没有了吕吾魏高的线索,吕筱筱也就不再急于上路,次日睡到了日上三竿,又磨蹭了大半天,午时末刻,才乘了銮舆悠悠上路。
杨凌倒也不是无事打发时间,曲小白留了几本内容颇高深的手札,他天天研究这些手札,沉迷其中,很是用心。
吕筱筱无论如何折腾,横竖折腾不到他。
只是,他依旧无法和外界联系,他身边留下了阿二,还有几个当日闯进东疏郡郡衙想要救他却没能再走得脱的属下,至于佟麟那个女人么,他并不知道吕筱筱把她弄去了哪里。
严九琮死的那一天,佟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