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楚煜有本事，脾气那么坏的老太太，整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却偏偏能和楚煜非常聊得来。
老太太在医院住的这段时间，楚煜几乎成了老太太的御用心理医生，老太太有个风吹草动，就要把楚煜叫过来看看。
温锦只在医院陪了一下午，很快就回去上班了，她都不得不佩服楚煜的耐心。
“你又不是只有老太太这一个病人，过意的去就行，用不着一整天都陪着老太太说话。”
楚煜不以为意，“反正我平常也没多少病人，老太太无聊，我也无聊，索性坐在一起说说话呗。”
楚煜说的有道理，温锦也没有办法去反驳。
“你倒是有耐心，还有本事，能把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
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楚煜笑得也很爽朗。
“这不是我有本事，只能说是我和老太太投缘。我看见她，就跟看到我的亲奶奶似的。”
把老太太当成亲奶奶？温锦不由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楚煜想要这样的奶奶就送给他好了。
但想到老太太和楚煜的关系……温锦心下一动。
“楚煜，老太太什么事情都会给你讲吗？”
楚煜沉吟片刻，“理论上是这样的，如果某些涉及到病情的事情她不肯说，我也可以采取别的手段，比如催眠。”
“世界上还真有催眠这一说？”
“对啊。”楚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只不过对心理医生的医术和医德水平要求都非常高，一般是被禁止使用的。毕竟太过不安全，被催眠之后的病人是问什么答什么的。”
温锦犹豫了一下，“我想请你帮我问件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得用催眠这么麻烦的方式。”
“你想问老太太什么？”
“她为什么害怕医院？医院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个啊。”楚煜笑了起来，“问问她就能告诉我，不用那么麻烦。是陆总让你问我的吗？”
“嗯，陆总很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温锦狐假虎威，点了点头。毕竟她去打听老太太的这些事情，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行，等我的好消息吧。”
老太太对楚煜的依赖越来越高，已经威胁到了洛秋的地位，引起了她的不满。
于是，在一次探病结束之后，洛秋拦下了温锦。
“你想干什么？没钱花了找我要？”
温锦双臂环胸，笑得恬淡文静。
“谁要你那几个钱？温锦，你真卑鄙，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老太太，你还别人把她抢了。”
只有一个老太太？堂堂陆家的老夫人，难道还是她洛秋的附属品了？
“老太太不是你的，是我们陆家的。”温锦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们陆家？”洛秋怪叫一声，“陆家有几个人承认你的？你还真不要脸，敢这么说。”
“承认我的不多，但承认你的一个都没有。洛小姐，相比之下不是你更惨吗？别以为自己跟在老太太身边时间长，就真把自己当成陆家的小姐了。”
洛秋真的是自我膨胀过度，仗着一个在陆家没权没势的老太太，就觉得自己是号人物了。
温锦漫不经心地想着，等老太太的病好了，她得好好惩治洛秋一番，让老太太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很快，温锦想要知道的事情，楚煜就替他打听好了。
老太太在病房睡下，洛秋在一旁看着她。
楚煜和温锦走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真迅速。”
“我天天和老太太在一起说话，想知道什么还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好好好，最厉害的楚医生，现在可以把你打听到的情报告诉我了吧？”
“报酬。”
楚煜向温锦伸出了手。
“报酬？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你还要报酬干什么？”温锦开玩笑地挑了挑眉。
“那是你们东方的说法，我可是美国长大的，就一个原则，金钱至上，没有报酬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行吧。”温锦无奈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想要的很简单。”
楚煜定定地看着温锦，“闭上眼。”
温锦能够猜到楚煜想做什么，她也很坚决。
“楚煜，不可以。”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什么，所以，要尽力避免一切非正常的接触。
楚煜少见地没了绅士风度，他站起身走过来，伸手阖上了温锦的眼睛。
然后，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落下的时候，温锦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好了，我想要的报酬只有这么点而已，温小姐都不愿意给我。”
楚煜无奈地摊了摊手，温锦睁开眼，神情看不出喜怒。
“楚煜，这不是在美国。”
咖啡厅的人不少，两人虽然坐在角落，但刚才那一个吻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温锦现在只能希望，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楚煜装可怜并没有打动温锦，于是他也只好正经了起来。
“老太太说，他不喜欢医院的原因，是因为医院吃了她的孙子。”
楚煜这话一出，温锦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这是什么搞笑的理由？老太太哄三岁孩子呢？她的孙子陆北川不是好好地在她身边吗，哪里被医院吃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得先听楚煜把话说完。
“然后呢？老太太还说了什么？”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太太就解释了这么点。”
“……这就是你问出来的成果？”
楚煜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没有隐瞒，而且没有骗我？”
楚煜又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老太太说的话转达给你了。”
……简直是浪费时间！
温锦抓起手包，就准备离开。
“楚医生，是我太高看你了，再见！”
楚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温锦，你先别走，我还没有和你解释我猜到的东西。”
温锦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煜，“不要再编出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来搪塞我。”
“……好。”楚煜还觉得颇为委屈，老太太就是那么说的，他只是实话实说。难道他编个听上去很正经的理由，温锦就会满意了？
“老太太，已经可以确定有精神问题了。老太太平时过得怎么样？”
“老太太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平常住在乡下，那个叫洛秋的小姑娘跟着照顾她。她过得很幸福，要什么有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老太太出身不高，当时陆北川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对老太太百般呵护。老太太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苦，以前有丈夫，后来有儿子，现在又有孙子。
“这样啊……”楚煜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唰唰唰地写着什么。
他的字就像普通的医生一样，龙飞凤舞，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冒昧问一句，老太太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吗？”
“是的，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他去世的时候，北川还没有出生。”
“那么，老先生的死因是？”
温锦皱起了眉，这比查户口问得都要详细。
楚煜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温和地解释道，“这些问题对于追究老太太的病因都有帮助。按理说，我是应该直接去问老太太的，但您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怕刺激到她的情绪，只好曲线救国，过来问你了。”
他给出的理由还算合理，温锦勉强接受。
“生病，老先生年纪大了，一场小病没有挨过去，就去世了。”
“老先生是在医院临终的吗？”
“没错。”温锦点了点头，“楚医生，我知道您的猜测是什么。您是觉得可能是我爷爷的死给老太太造成了打击，让她对医院产生了排斥。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从老先生去世一直到北川出生，至少在那段时间，老太太从来没有说拒绝来医院的。”
楚煜敏锐地抓住了一点，“为什么是到陆总出生？”
再打探下去，就是陆家的私密了。但是楚煜的旗号非常正当，是为了给老太太寻找病因，温锦再不乐意，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北川出生时，老太太和我婆婆闹出了矛盾，干脆就搬回乡下住了。前两年的时间，我婆婆的精力都用到了带孩子上，对老太太的关注较少。而且老太太的身体很好，一向很少去医院的。”
“闹出了什么矛盾？”
这个问题，问得就真过分了，温锦冷下了脸。
“楚医生，你逾矩了。”
温锦心里其实也清楚，楚煜的问题的的确确是在医生的职责范围内。而且作为家属，她有必要把这些相干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以便他找出病因。
如果陆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门小户，这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陆家是豪门，帝都顶尖的豪门。
有些事情，必须烂到肚子里去。
“抱歉，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
楚煜颇为理解，“你的担心是对的，我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不过还要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我差不多已经找到了原因了。”
楚煜装得十分神秘，任凭温锦再三追问，他也没有透露出来。
温锦不免好奇，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