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又说：“美国人要吃饭的时候，有餐桌服务就得付小费。”
里昂点点头：“做餐厅服务员一般都是小时工，连最低工资标准都达不到，小费是她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锦上添花。而国内的话，就是把这部分的成本、提成都已经算进账单里面。”
程念醍醐灌顶：“原来如此。怪不得香城那边的土豪付小费的态度跟这里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总觉得自己付多点钱就趾高气扬！”
里昂说：“小费文化是一个重要的传统，它在传播一个美国传说。”
程念问：“什么传说？”
里昂回答：“努力工作会有回报的。”
程念说：“对极了，几乎所有的服务性行业都得付小费，不仅只是吃饭，行李运送、理发、客房服务这些都得另附。一开始还不大习惯，在国内的思维，这是一笔额外的附加花销了。”
两人闲聊几句，开始进入主题。
程念问：“为什么自闭症的人眼里好像看不到任何人？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里昂说：“他们缺乏安全感。如果是先天的疾病，那么就是大脑里的神经中枢有障碍，如果是后天形成的话，绝大部分是因为遇到刺激，损伤大脑的神经中枢。”
程念急切地问：“后天的自闭症，需要怎么样治疗？”
里昂觉得她有些急功近利：“我说过，我们这行急不得。需要时间治愈。而且你才刚入门。”
程念说：“我有四年的大学基础。也假扮过患者去套心理医生的方法，学习他们的治疗手法。我并不是心理学小白。不久前，我重遇我亲生母亲，但是她眼里只有我爸爸，对任何事情都无关痛痒。即使我说我是她女儿，她也无动于衷，毫无感觉。我说我是程昊天的女儿，她才对我有反应，才开始看我一眼。”
里昂说：“尝试催眠她？”
程念点点头：“有，一开始还挺顺利，到后来她只哭着不说话，问任何问题都只是哭。”
里昂说：“病人应该长期处于戒备状态，一直在防备某种事情。我没见过病人，不能妄下定论。”
程念问：“因为我对她一无所知，所以很难从回忆上刺激她。”
里昂说：“任何习惯都会找到蛛丝马迹。”
程念蹙眉：“有点难度，我观察过她一段时间，她只会发呆。”
里昂说：“她唯一的寄托就是回忆了。”
程念说：“如果她睹物思人，那么她应该把我爸送给她的纪念品放在身边才对。可是她一件都没有带走，全都留在旧房子里。”
里昂挑眉：“之前我遇到类似的病人。八十岁，天天坐在二楼房子的窗边等候情人出现。二十岁就和有钱人生下私生女，她从不放弃，她觉得总有一天情人会来找她，结果一等就是六十年。其实她没有病，只是一种可怕的执念。一开始她像正常人那样，干活、养着女儿，后来女儿长大后，她唯一的生活就是坐在窗边等候。邻居觉得她有病，不跟其他人沟通、也不和他们说话，她知道他们不懂她，人人都认为情人不会来找她。但是，她知道他会来。志不同不相为谋。她没必要解释什么。”
程念问：“谁让你帮她看病？”
里昂说：“她女儿。”
程念问：“最后老人等到她情人吗？”
里昂摇摇头：“她离开那一天，都没等到，她说她看到情人了，然后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程念说：“这也算是等到吧。”
里昂接着说：“在精神病的世界里，其实，正常人才是精神病。”
程念瞪大眼睛，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故事：“我看过一个故事叫精神病患者，在一个精神病院里，有院长、医生和被关着的精神病人，后来聪明的精神病人竟然可以把医生和院长都骗到笼子里，反锁他们。精神病人先解决院长，然后假扮院长，把所有医生和里面的精神病人互换身份。”程念又笑了笑，说：“哈哈，怪不得我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
里昂也笑了，他本来觉得眼前的女人和普通的女人没啥两样，他认为她是因为钱才和eric结婚。接触久了，他自己先入为主，所以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现在，才发现她的可爱之处。他觉得她懂他，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她完全可以引申或者举例，即使她心理学实践经验为零。
里昂注视着她好几十秒，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程念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一看，发现里昂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程念尴尬地笑了：“里昂医生跟eric差不多的年纪，外国风气都不喜欢结婚和束缚吧？还在谈女朋友吗？”
里昂认为谈女朋友只是自己解决生理需要的工具，有无并不重要。里昂不大喜欢谈自己的私事：“刚才你说的精神病患者的故事我也看过，我也觉得十分精彩，结局是意料之外的。一群精神病患者冒充医生，操控精神病院。”
程念十分同意：“对！精彩极了。我猜里昂医生很喜欢看推理悬疑的电影。”
里昂说：“是，喜欢至极。下班后，可以直接叫我里昂就好了。”
程念只是笑笑，这句话怎么这么像霍奕霆说的话，以后把他姓氏去掉。
里昂准备结账的时候，程念上洗手间的时候已经结好帐了。
里昂说：“我还是第一次让女人请吃饭。”
程念反问：“噢？外国人不是习惯aa制？”
里昂辩解：“可我留着z国人的血。”
程念说：“今天谢谢你，里昂医生。”
里昂笑着说：“有美人请吃饭，我乐意，不必客气。”
两人分别，程念先驱车离开。服务生跑出来，说电话落下了，里昂一看，拨打自己的电话，确定是程念的。他追出去的时候，竟然连车尾都看不见了。
里昂知道程念住在哪儿，于是开车到她的住所。去到公寓，里昂看到钥匙还挂在门锁上，敲门又没人应，便擅自打开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