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维,我妈妈一直催我回去,我女儿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我想我可能快要回去了吧,要是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可能也没办法再回来找你,我实在没那么多时间了。”这些话半真半假,他妈妈的确在催他,宋清影也的确身体不好,但他会这么容易的放弃陆可维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去讨好秦筝去赢得她的原谅,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而且他一直认为最重要的始终是陆可维的态度,就是她现在一时冲动和他走了,将来秦筝再有个什么,她也会像现在这样放弃他,所以他必须逼她想清楚。
陆可维没说话,依旧还是呜咽着小声哭泣。
宋子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变得坚定起来,“好了,你先上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陆可维却摇头:“你先走。”
宋子修又坐了一会儿,亲了亲陆可维的额头,这次真的起身走了。
陆可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一时掉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的是,一向坚强的宋子修一转身也红了眼眶。
陆可维心里明白,她和宋子修的关系经过今晚算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
秦筝恢复得很好,两天后已经可以慢慢悠悠的下床走路,主治医生见她恢复的好,便让她提前出院了。而这时囊肿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显示为良性,只是普通囊肿,不会再有其他影响。
小梅是在秦筝住院的第三天才知道消息的,很快也来医院看望,还责怪陆可维不够意思,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之后她便每天都要来医院报到。也是看陆可维辛苦,她也在医院守了一夜,让陆可维至少要好好的回去睡一晚。陆可维很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被小梅骂了几句,她才算了,只能乖乖的回家睡觉去。
虽说小梅私生活混乱,但待人接物还是极好的,尤其是对陆可维十分义气,秦筝也十分喜欢她,倒是把她当自己人,让她守了一夜。
到出院的这一天下午,秦筝坐在病床边,陆可维将她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收拾好装进小行李箱里。
骆云飞一早也来了,默默无言的帮着陆可维将收拾好的东西往外拿,很快又回来扶着秦筝下楼,生怕她有个闪失。
骆云飞是开车来的,陆可维陪着秦筝坐在后座,骆云飞则专心开车,没多久就到了陆可维家楼下。
骆云飞又帮着将行李箱拿上楼,看着陆可维将秦筝已经安顿好便准备告辞离开。
秦筝如今看骆云飞是越看越满意,一听他这么快就要走还不乐意了:“云飞,你辛苦一阵送我回来,至少水还是要喝一口歇一下再走吧。”
骆云飞也不好再坚持,便坐下和秦筝说话。
陆可维也忙进厨房煮了杯咖啡出来给骆云飞,然后坐回了秦筝身边,她也不说话,实在是没心情说话。
转眼就和宋子修几天没联系了,她心里很难过,但又不敢主动联系宋子修,毕竟伤人的话是她先说的。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担心宋子修已经离开苏格兰了,这样的担心使她越来越魂不守舍,她始终觉得两人这样分开后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相见。
“可维,可维。”秦筝唤了陆可维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姑姑,你叫我做什么?”陆可维忙问道。
秦筝看着她少了七魂六魄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回道:“云飞说要走了,你去送送吧。”
陆可维“哦”了一声,这时见骆云飞已经起身,便也立刻跟着起身来。
骆云飞又和秦筝告别,这才往外走,陆可维忙在他身后跟上去。
走到楼下,骆云飞回转身道:“好了,可维,你先上去吧,我有空再来。”
陆可维点点头,“那你开车小心,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骆云飞微微笑道:“我们俩就不要说这种话了。”说完像要走,却又止住了脚步:“秦教授虽然已经出院了,但看得出身体还是很虚弱,你多注意照顾她。还有你自己也是,千万别秦教授好了,你又倒下了。”
陆可维也勾起一抹笑,回道:“没想到骆师兄也有这么婆妈的时候。”
骆云飞大概也是真有事,摇头笑了笑,便与她告别离开了。
骆云飞一走,陆可维脸上的笑也完全消失了,转身上了楼。
晚上的时候,陆可维专门做了一些清淡营养的食物,又炖了一锅鸡汤。秦筝看起来气色还不算好,但意外的胃口还不错,吃了不少东西。
陆可维见她这样也稍微放下心来,自己也跟着多吃了不少。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次住院以后,陆可维总觉得秦筝整个人的精神气是真的大不如前了。
饭后,陆可维很快的收拾好碗筷,便扶着秦筝进了卧室,帮她洗脸擦身,一通耐心的伺候与忙活,最后秦筝躺上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便坐到了她的床边说道:“姑姑,今晚我陪你睡吧。”
秦筝知道她还是担心自己,便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时间还有些早,两人都睡不着,秦筝拿起一本期刊在翻看,陆可维则抱着平板戴上耳机看电视。
过了阵,秦筝觉得人疲累了,便慢慢躺了下去准备睡觉。
陆可维却还不放心的嘱咐:“姑姑,你睡觉的时候也稍微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碰到伤口。”
秦筝闭上眼好笑道:“我看我这一病不打紧,结果把你突然变成一个唠叨的小老太婆了。”
陆可维笑了笑,起身将顶灯和秦筝那边的壁灯关掉,只留自己这边一盏小灯,方便半夜有事起身,做完这些,她也跟着躺下身准备睡觉。
陆可维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始终挂着事,也或者是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总之就是睡不着。过了会儿,被子底下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秦筝闭着眼问道:“是不是睡不着?”
陆可维也是闭着眼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筝又道:“既然都睡不着,那我就给你讲讲过去的一些我的事吧。”
陆可维这次没再做声,但秦筝知道她在认真听。
秦筝的声音轻轻柔柔,在黑夜里传来有一种使人平和的力量,“我们家的人大概都是天生读书的料,我读书成绩也很好。我们那个年代,不说硕士生了,就是大学生都很少,我就是那个年代的一名硕士生。那时候我整日忙着做学问,接触的人除了几个同学就是我的导师和学校的教授。”
“我的导师是一个特别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我向来心高气傲,前后也有不少人追求我,但我就是看不上,却不想一旦喜欢上谁就难以自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结了婚的,心中再有念想也只能掐断。可是大概就是命运弄人吧,我渐渐发现他也是喜欢我的,然而他没办法抛弃他的家庭,我也做不出那种万人唾骂的肮脏事。”
陆可维睁开了眼,她知道秦筝一生未婚绝不是因为她一直想当女强人,肯定是有一段过去。但她不说,她也不敢问,没想到她有一天终于主动提起了,她不免有些心急的问道:“姑姑,那后来呢?”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
“但是感情的事有时的确就是无法控制,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我的家庭和我从小所受的教育都不会允许我去做那种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那时候还有一个独身留洋归来的海归教授也对我表白了,我为了断掉我导师的念想,也为了断掉自己的念想,便答应了这位教授,然后和他在一起。”
“那个年代和这个年代不一样,师生恋是很不被人接受的事,我们俩自以为小心翼翼还等着我毕业再公开。谁知道我导师的妻子早就察觉我和导师之间有什么,刚好也知道了我和教授的事,便把我们的事情抖了出来,学校的领导还有学生们都知道了,还说我是靠教授才能读研的,更说我能跟到教授的课题是教授假公济私。”
“那件事当时闹得轰轰烈烈,一面是说我私生活不检点,借由教授上位,一面是说教授师德都有问题,竟然借由指责之便和女学生在一起。到最后,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毁了教授的前程,只能将所有的事揽到自己的身上,也主动放弃了学业。”
陆可维反握住了秦筝的手,没想到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样惨烈。
“那时候我很天真,以为自己都退学了,一切也就结束了,谁知道圈子里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当面讽刺我。我的那些同学就更不说了,看见我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你爷爷那时候问我还想不想读书,还想不想要未来。我当然都想,接着就被他送出了国外。我记得那时候我又哭又闹,就是不愿意走,因为当时你爸爸已经离开了,我不能留老爷子一个人在国内,但老爷子就是坚持,我也没办法。”
“那你的导师和那位教授呢?”陆可维问道。
秦筝缓缓回道:“我离开前,我的导师来找过我,那么一个气质翩翩的大男人竟然哭的和一个孩子一样。他说他一早就知道我和教授在一起时为了断掉他的念想,但那时候他没有勇气出来阻止,也自我安慰的觉得这样对我和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并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很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出来阻止我。”
“他当时也冲动过,说抛下一切和我一起出国。但我知道仅仅也就是他的一时冲动而已,而我不可能做出让他抛妻弃子的事,就算他隐姓埋名和我一起到国外来生活,前两年可能还会因为新鲜和我好好过。等时间一长,所有的愧疚大爆发的时候,他不可能不后悔。我有时候也恨自己太清醒,最后还是一个人走了。”
陆可维忙又问:“那后来那个教授你们还见过吗?”
秦筝嘴角微微勾起,大概是一段温暖的回忆吧,“他没多久就来爱丁堡找我,对我无微不至,我们俩也算是过了一算时间的快乐日子。可我从一开始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的导师,我发现我和他在一起越久,脑子里更多的却是忘不掉我的导师,我觉得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我忍了很久,还是对他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