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也没做什么解释,放下筷子就往楼上走去。
餐桌旁转眼就只剩下陆可维和秦筝,秦筝这时也放下了筷子,对陆可维道:“现在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做的事情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姑姑都是会支持你的。”
陆可维感动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一处空了,却又被另外一些人与事渐渐填满。
大概是那一天陆可维说的话足够狠,宋子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而陆可维也因为忙于做教授的课题还有准备期末考试忙碌不已。白天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各种事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一来,她可以暂时忘记很多事。可等到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过去半年发生的种种仍旧会浮上心头来,难以完全忘记。
期末考试结束的当晚,秦筝亲自开车来接陆可维去了秦家,路上秦筝笑着问道:“你这次的大长假应该提前没有其他安排吧?”
陆可维有些疑惑的反问道:“难道姑姑替我安排了什么?”她猛然回想起她和宋子修还在交往的那一阵,宋子修还说等到了她暑假的时候,两个人找个地方好好玩玩。
秦筝笑道:“我在爱丁堡大学的休假时间实在太长了,你爷爷让我回去继续工作,也带上你过去玩一阵。其实我真正的打算是过去辞职,我前些年一直在国外,也没多少时间陪你爷爷,现在难得你也回了我们身边,我就想和你们在一起。”
陆可维可以想象秦筝在国外的生活有多艰难,举目无亲,就连身边所有人说的语言都不是母语,不管取得怎样的成就,恐怕心里都不好过。
陆可维也勾唇笑道:“我也想出国看看,听说爱丁堡这座城市特别美。”她心中的确有不少事放不下,也想找一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秦筝目视着前方,又道:“我这次应该是去办辞职,然后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其实我也知道你爷爷心里怎么想的,他也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陆可维看着秦筝,感激的说道:“一开始你和爷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很不习惯甚至抵触。现在我倒是越来越觉得有人这么不求回报的关心着我,我应该高兴才对。”
秦筝笑说:“不用说我,你要知道你爷爷知道你还活在这世上,恐怕巴不得他还有几十年可以活下去一直陪着你。”
本来是略带调侃的话,却让陆可维莫名觉得眼热。
到了秦家,秦老爷子一早就让阿姨多做一点陆可维喜欢吃的东西,姑侄俩一到家,阿姨也算着时间差不多把做好的菜都端上了桌。
三代人坐在餐桌旁,秦老爷子关心的问陆可维的考试情况,还不等陆可维回答,秦筝已经率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人,就没有读书成绩不好的,可维的期末考试肯定完全没有问题,我听说她的奖学金就没少拿过一次。”
陆可维难得有些羞赧,“姑姑,你少笑话我。”
除了陆可维,秦老爷子和秦筝都笑开了,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阿姨又端上了今晚的主菜,一大碗水煮鱼。陆可维一见,忙起身从阿姨手中接过了菜来,她向来喜欢吃鱼,便凑近了闻了一下味道。一瞬间,陆可维觉得恶心的不行,慌忙放下手中的水煮鱼就朝卫生间跑去。
陆可维对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稍微平复下来才猛的反应过来她这整整一个月大姨妈都还没有光顾,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了。
自从和宋子修发生那件事以后,陆可维一直精神不太好。后来没多久,先是导师给了课题让做,后来又是期末考试,她忙得脚不沾地,暂时忘记了和宋子修的事,却也忽略了她一向规律的大姨妈一直没来。
陆可维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像是女鬼一般的自己,愣了一下,又用冷水拍了一下脸。
“可维,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秦筝在外面拍门,担忧的问道。
“姑姑,没事。”陆可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红润一点,这才打开了门。
秦筝皱眉看着陆可维问道:“到底怎么了?”
陆可维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猜是最近为了做课题和准备期末考试一直没好好睡个觉,有几天还是到了凌晨两点以后才有时间休息,精神压力也特别大,应该是作息紊乱加压力大造成的。”
秦筝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我看你平时喜欢吃鱼,还专门让阿姨做的,没想到还让你一闻到味儿就吐了。”说着转身往餐厅走,“我这就让阿姨把鱼端下去。”在秦筝眼里,根本就不会把陆可维突然呕吐的事情往那个方向想,自然是陆可维说什么她都信了。
重新坐回餐桌上,陆可维又把刚才的说辞对秦老爷子说了一次,秦老爷子嘱咐她道:“暑假来了,你最近好好休息,别为了学习的事弄坏了身体。”
陆可维忙说是,心上却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
陆可维晚上仍旧在秦家过的夜,可是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即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脑子里一会儿是那晚宋子修强上她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顾梓熙摔倒在浴室满身是血,顾梓熙也因为那一次摔倒丢掉了孩子。
陆可维粗喘着气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显出鱼肚白来,她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面拉了一点。她真的很害怕,要是真的怀上了宋子修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她能够明白她的梦境是为什么,宋子修的事代表她根本没办法接受通过这种方式来的孩子,,而顾梓熙的事则代表她也没有勇气不要这个孩子。
陆可维捏了捏眉心,决定不再一个人胡思乱想,起身穿好衣服洗漱。
陆可维到楼下的时候阿姨正在准备早餐,秦老爷子也在小花园里晨练,秦筝还在楼上收拾屋子。陆可维只和阿姨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怕秦老爷子和秦筝多问,自己会露馅儿。
陆可维拦到出租车就往附近的医院去,手续办好以后,她就等着排队检查。
医院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陆可维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陆可维果然是怀上了。她一个人拿着检查单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很久以后,陆可维叹了一口气,明明早就猜到了结果,她没必要这样不能接受。
接下来的几天,陆可维又回陆家呆着了,她整天都宅在家里,根本不愿意出门。还好她以前假期的时候也基本上在家做宅女,陆父和陆母倒也没怀疑什么。
陆可维这两天想通了一些事,同时又有更多问题摆在了她面前。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硬下心肠来打掉这个孩子,因此只能留下。
可是孩子要是留下的话,她的研三肯定没办法读完。而且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住,身边的人会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且她不找男人结婚的话,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黑户。这些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陆可维根本没办法忽视,她越来越体会到顾梓熙之前的心情。
秦筝去爱丁堡的事情定在半个月后,她想着陆可维和她说过也想去国外看看,都没有问过陆可维便直接定了两张机票。
陆可维知道还是秦筝已经让她收拾行李时,陆可维一听忙说道:“姑姑,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爱丁堡了,我和我一个大学同学有了另外的打算,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是我不对。”
秦筝不无遗憾的说道:“也怪我没再找你确认一下,不过以后还有机会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性子,比起和我这样的长辈在一起玩,你肯定更想和同龄人在一起。”
陆可维笑着敷衍了过去,一挂断电话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她摸着小腹,强烈的感觉到里面另一个生命的存在,而且已经陪伴她快要两个月了。
陆可维以为沈清扬不会再和她联系,没想到再一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沈清扬就说道:“可维,上次我就说是和你的最后一次见面,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心里却觉得更加舍不得了,我想在我走之前再和你见一面。”
陆可维这时只有在想到沈清扬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心里有一丝柔情,闻言笑道:“当然好啊,时间地点你来定。”不论发生了什么,有关于沈清扬的一切,始终是她回忆里最温暖的一部分。
沈清扬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抑郁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转。八壹中文網
到了约好见面的这一天,沈清扬带陆可维去的是一家人大附近的火锅店,这间店店面很小,但来自重庆的老板做出的味道十分地道,陆可维也很喜欢这里。
两人一开始都没怎么说话,都沉浸在离别的气氛中。沈清扬见陆可维今天吃的特别少,免不了问道:“吃得这么少,是没有胃口吗?”
陆可维笑道:“最近自己突然变得不是很能吃辣。”陆可维不能和顾梓熙那种嗜辣如命的比,但能吃辣的程度也比沈清扬好上许多。这样一来,明明应该是热火朝天的火锅,两人都没有吃什么。
沈清扬夹了一块牛肉进嘴,辣的不行,他感觉自己眼泪都要辣出来了,却是强自忍耐着说道:“我下个星期离开,这次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可维笑道:“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说完后便举起了手上倒满了橙汁的杯子。
沈清扬也举起手边的橙汁,可喝进嘴里,味道却是苦的。
陆可维也觉得嘴里没味儿,夹了片生菜进嘴,生菜叶上卷满了辣油,进嘴的味道自是不必说。这时候沈清扬又给陆可维夹了一块鱼到碗里,陆可维说了声谢谢,尝试着放进嘴里,可仍旧受不了鱼的腥味,连忙跑到路边干呕起来。
沈清扬吓了一跳,跟在她身后帮她拍着背顺气,等陆可维平复下来,他才不敢相信的问道:“可维,不会是我以为的那样吧?”最是喜欢吃火锅的人突然说要改吃清淡的,现在又一闻到鱼腥味就开始吐,由不得他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