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维回道:“宝宝,等爸爸妈妈老了,身上也会有那样的味道。”
宋清影这时又问道:“妈妈,我们为什么不等爸爸一起去爱丁堡呢?”
陆可维怕宝宝心里不愿意,笑着反问道:“宝宝不想和妈妈出国吗?”
宋清影忙摇头道:“不是不想和妈妈在一起,只是想如果爸爸能够在一起就更好了,宝宝总喜欢爸爸妈妈一起陪着我。”
陆可维揉了揉宋清影的脑袋,却并未说什么,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陆可维这边已经准备着离开国内,而另一边的a市许颖也终于在一个早晨醒了过来。
宋子修最近也是疲累不堪,刚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点早饭,回来就看到许颖已经醒了。
宋子修坐到了病床边上,压抑着兴奋问道:“许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许颖轻微的摇了摇头:“脑子很晕,浑身无力,而且觉得疼。”她说这十几个字似乎都用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又顿了好一阵才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子修忙回道:“我听说你被送进医院的事就连忙过来了。”
许颖又是发了一会儿呆才道:“你不该这样的,你这样陆可维会怎么想?”
宋子修不想和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她讨论这样的问题,又站起身道:“你醒了我就去叫医生过来看一下。”说完就离开了这间私人病房。
许颖看着他走开,一时又是悲哀又是欢喜,她在昏迷的前一刻以为自己就这么去了,没想到还能醒过来,而且还能看到宋子修,真不知道该说幸或不幸。
医生来看过许颖之后的说辞都差不多,大家都明白许颖这次就算能醒过来也活不长了,还不说到现在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
医生甚至直接对宋子修说道:“恐怕你比我更清楚病人几乎没有任何求生欲,哪怕就是现在找到合适的肾源恐怕也……”
宋子修闭目不语,只觉无力。
很奇迹的,许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精神竟然突然好了起来,甚至能够下床走路了。宋子修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让医生专门用的特效药见效了,可是在一个晚上许颖又突然病得不省人事,只不过这一次许颖很快又醒了过来。
许颖明明很不舒服,却强撑着和宋子修说话:“子修,我虽然没什么存款,但我走以后你帮我把我所有剩下来的钱都交给学校吧。还有我的器官能捐献的都帮我捐掉,至于骨灰,随便找一个地方埋下就好了,最好是挨着那所学校。”
宋子修仔细听着她的话,却不愿意对她类似遗言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似乎经过了这么几天他却还是到现在都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许颖笑道:“你不要做出那副样子,都知道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或者对你们是好事,对我却是煎熬。你要真是有心,以后就多帮我照顾那群孩子,让他们能够得到足够的教育,能通过读书让他们走出大山。”
宋子修却道:“有安然资助你们学校,你可以放心。”
许颖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她其实想说宋子修和宁安然始终是不一样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正是中午的时候,a市今天是难得阳光灿烂,许颖躺在病床上也能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不无羡慕的望着窗外,随后对宋子修说道:“子修,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宋子修也跟随她的视线看了看窗外,又看清她眼里的渴求,这就想办法找了轮椅将她抱坐上去,而在抱起许颖的一瞬间,宋子修更是觉得心痛难耐,一个好好的人现在竟然瘦的仿佛完全没有了重量。宋子修又找了厚重的毛毯盖在宋清影身上,这就推着她往外走。
医院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有花有草还有一个别致的喷泉。许颖侧首看向身后的宋子修,微微带笑说道:“子修,推我去喷泉那边看看吧。”
宋子修没有说话,只是依言将她推到了喷泉边上。许颖脸色本来十分苍白,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看着竟像是有了几分血色。许颖这时笑着对宋子修道:“a市大部分时候都是阴天,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能看到这样的太阳真的很少见。”
宋子修站到了她身边,微微仰头看向天空,阳光强烈的让他根本睁不开眼。
许颖又道:“最近晚上总是睡不着,睡着了好像也一直在做梦,梦里面全是我还和你在一起的事,一睁眼见你陪在我身边,好像还真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宋子修能在这时候陪着她她已经觉得没有遗憾。
宋子修这时问道:“你现在累不累?要不要回病房去?”
许颖摇头道:“我可不想回去,病房里面太压抑了,还是呆在外面开心一点。”
宋子修隐隐有所预感,却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许颖这时又道:“子修,你靠近我一点,我想牵一下你的手。”
宋子修随即便蹲在了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许颖的手冰冷干燥,摸着像是老树根一般,哪里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许颖面上一直带着笑,嘴里也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大部分都是她和宋子修在一起时候的事,后来越来越不清醒,竟然连两人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似乎都忘了。说到最后,她还开始幻想要是和宋子修结婚以后两人会怎么过。
宋子修没有打断她,一直只是安静的听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颖突然道:“子修,我感觉很累,想睡觉了,你在这里守着我,我想等我醒来后你还在。”
宋子修这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声音颤抖着回道:“你睡吧,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许颖嘴角微微勾着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宋子修并没有看她,低下头感觉到眼里湿了,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哭了,他紧咬住下唇,呢喃道:“许颖,我在这里守着你。”一时过往往事历历在目,却又很快烟消云散。
宋子修后来按照许颖的意思捐献了她能用的器官,将她的骨灰放到了她教书的学校附近下葬,再后来又以许颖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一笔钱。做完这些许颖的身后事,宋子修再回帝都时竟是觉得恍如隔世。
陆可维在宋子修回帝都的十天前就离开前往爱丁堡了,宋子修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更是觉得心中难受,他最近总是忍不住想许颖这短暂却凄凉的一生,总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他走了这么久,酒店的事情积压的太多,随后的日子就开始了疯狂而忙碌的工作,连他身边的人都跟着吃不消,宋子修却觉得只有这样自己心里才能好过点。
陆可维在到达爱丁堡时,又是小梅来接机。
小梅先是抱着宋清影亲热了一番,随后告诉了陆可维自己最近的一个决定:“可维,我好像在爱丁堡呆厌了,我想回国去待一阵。”
陆可维有些奇怪,小梅在爱丁堡呆了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去,现在竟然突然想回去了,不禁问道:“怎么突然又想回国了?”
小梅回道:“大概是你结婚了,grey也结婚了,自己在爱丁堡也像是呆腻了,所以想回国去看看,我想回国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个客栈缓缓悠悠的过日子。”
陆可维笑道:“你要真是这样想,我倒是支持你,就是你的终生大事你现在怎么打算啊?”她知道小梅家有钱,只要她喜欢完全可以去尝试。
小梅突然眉眼有些惆怅:“我还真不知道我的终身大事怎么办,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没告诉你,虽然我父母总是给我源源不断的钱,偶尔也会来看我一次,但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自己也没中文的姓,所以我早就怀疑我是国内一个大家族的私生女。只有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他们才会让我一直呆在国外,不让我回去。”
陆可维也觉得小梅的父母很奇怪,就算是送孩子到外国来读书,但小梅早就毕业了,不可能让她一直呆在国外啊,她之前也没多想,就以为小梅家很有钱但是父母太忙,如今小梅这样一解释倒是什么都说得通了。
小梅接着玩笑道:“既然他们给我了见不得光的身份,那我就要用他们的钱活得恣意一些。”
陆可维开口劝慰她:“你也别想太多,可能真相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小梅笑道:“别说我的事儿了,你现在肯定比我心烦多了。”许颖的事陆可维也早就大概和小梅说了一下,她不禁感慨道:“我看你和宋子修的日子好像就没办法好过点,老是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
陆可维摸了摸怀里昏昏欲睡的宋清影的脑袋,回道:“其实许颖也是个可怜人,比起我和宋子修,她才是太惨了。”她还没接到国内许颖最新的消息,但是估计人是活不长了。
小梅却笑道:“这都是各人的命,又有几个人活得真的开心呢?大家看我都觉得是整日只知玩乐的富二代,但我到底过得怎么样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也是,你和宋子修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别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事。”
陆可维母女被小梅送到秦筝家里,小梅因为有事就立刻开车又走了。
陆可维再次站在自己住了几年的这栋房子前,又觉得心里感慨。
宋清影揉了揉眼睛,扯了扯陆可维的手道:“妈妈,我想睡觉,好困好困。”
陆可维笑道:“那我们赶快进去吧,不过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再睡。”
宋清影的确是困到不行的样子,却还是乖巧的点头。
秦筝因为在学校那边有课,这时候并不在家,陆可维进了屋里便先到厨房给宋清影煮了碗面。宋清影实在是太想睡觉了,吃东西也心不在焉的,随便吃了几口又闹着要睡觉。陆可维见她已经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便也让她去睡了,看着她睡着后,一个人开始收拾偌大的屋子。
秦筝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家,陆可维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晚饭。秦筝一见她就十分高兴的笑道:“没想到你这次这么快又回来了,我也不算空巢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