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帝都天气还算不错,气温适宜,阳光温暖。
刚刚开学不久才回到学校几天的袁飞卿一手拿着包一手抱着几本书,急匆匆的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在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平时人烟稀少的这处突然冲出了一辆凯迪拉克来,袁飞卿吓得直接跌坐了下去,手上的书全部掉到了地上,一只手也被粗糙的路面磨破了皮。
“小姑娘,你怎么走路也不看着点?”紧跟着就传来了司机的谩骂声。
袁飞卿并不想理会对方,只能吃力的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这时从车后座走出一人来,出声指责了出言不逊的司机:“老吴,是你的车速太快,我都提前警告过你这里看着人少但也随时可能有人经过。”
袁飞卿眼见着长相英俊儒雅的男人说着话朝她靠近,竟是一时连呼吸都滞住了一般,即使时隔多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萧世贤温和但一贯疏离的问道。
袁飞卿忙把受伤的那只手藏到了身后,摇头笑道:“没……没事。”她的心却在听到萧世贤对她的称呼时凉透了,原来对方早就把自己忘记了。也对,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他会忘记也不奇怪。
萧世贤忙又矮身帮她把掉落到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在递给她的时候发现她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袁飞卿又忙摇头傻笑道:“我的手没事。”说完转身就想走。
萧世贤快走了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看手心已经是血肉模糊,连他看着都觉得疼,忙吩咐身后的司机道:“我和钟晨走去报告厅,你送这个小姑娘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司机一脸为难的回道:“司长,还是我先送你过去吧,现在你已经要迟到了。”
袁飞卿这时忙笑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我不想耽误你的事。”说完还笑着朝萧世贤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时,却立刻嘟了嘟嘴,他果真是把自己完全忘掉了。
萧世贤看着袁飞卿似乎走路也有点不对劲,很怀疑她的腿也受伤了,可这时不止是司机,连秘书钟晨也开始催促他了,萧世贤没了办法,只得上车去。
萧世贤坐上车后,又突然觉得刚才那个小姑娘眉眼间都让他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想了一阵后,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暗想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袁飞卿与萧世贤分开后就回了宿舍,自己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想起刚才司机提醒萧世贤赶快去报告厅,临时起意准备逃课,拿起包就往报告厅去了。
等袁飞卿到报告厅的时候,这里早已是座无虚席,她靠着门口站立,远远的看见萧世贤站在报告厅最中央的位置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就挂上了一抹笑。袁飞卿心里骂着自己像是个傻子,竟然这样远远的看着他都会觉得这样高兴。
萧世贤隐隐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凭感觉看过去,见是之前差点撞到的那位小姑娘,停顿了几秒后,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萧世贤不知道的是,就这么短短的几秒时间也让袁飞卿周围的人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起了刚才萧世贤到底在看谁。
袁飞卿没由来的脸红了红,微微低头笑了笑,心想能再见他就算幸运了,这就默默的退出了报告厅。等萧世贤再来搜寻小姑娘的身影时,便再也找不到人了。
袁飞卿傍晚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接到了母亲于梅的电话,对方开口就问道:“飞卿,这周周末没有安排吧?”
袁飞卿忙反问道:“妈妈,是周末家里面有事吗?”
于梅忙回道:“倒不是家里面有事,是萧家当家的老太太八十大寿,你爸爸和大伯都在外面忙抽不开身来,你大伯母现在人也不在帝都,你大伯亲自嘱咐我让我带上你和你堂姐去参加宴会。”
袁飞卿虽然有些奇怪这种只带女眷的举动,但一想着可以再见萧世贤,再一想他知道自己真正身份后的反应,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忙就答应了下来。
于梅在寿宴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女儿该穿的礼服,这种宴会,最忌讳穿紫色,也忌讳不端庄。到寿宴这天,袁飞卿穿了一身修身的旗袍,又将头发全部盘了起来,颇有些民国闺秀的感觉。
母女俩这边打扮好,便立刻坐上车去接袁飞雁。
一见袁飞雁,袁飞卿才知道原来是大家早就商量好了,袁飞雁也是一身旗袍,和袁飞卿站在一起,刚好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姐妹俩打过招呼后,袁飞卿这才发现袁飞雁面色不太好看,开口便开起了玩笑来:“堂姐,你不会昨晚又一晚上都在画画吧?”
袁飞雁捏了捏她的鼻头,但笑不语。
等到了举办今晚寿宴的酒店,又见于梅与一些相熟的太太打招呼,袁飞雁这才找到机会和袁飞卿说了实话:“飞卿,你也知道你爸爸虽然在多年前和萧世贤共事过,但我们家平日里和萧家关系其实并不算好,这样的寿宴我们参不参加都不重要。我听说是萧老太太主动提的,是想帮她最看重的孙子萧世贤牵线,我和他的刚好年龄相仿。所以说,今晚根本不是寿宴,完全就是萧老太太用来相看孙媳妇的。”
袁飞卿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忙又开口问道:“堂姐,那你也同意这桩婚事吗?”既然是萧老太太主动提的,那多半就是一早就看中了袁飞雁。
袁飞雁愁容满面的摇头道:“你也知道我早些年一直喜欢的是宁安然,后来为了他甚至在国外流浪了很多年才回来,但他现在家庭美满,我也早就放弃了,也存了一生不嫁的心思。我本来一开始还是想到国外去的,就是想着早些年一直没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我才会待在家里的,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种事。”
袁飞卿当然知道袁飞雁痴恋宁安然的事,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的事根本强求不来。但要是袁飞雁是喜欢萧世贤的,袁飞卿倒也会真心祝福,可现在这样的状况,明显不是这样的。
袁飞卿想了一阵,又问道:“堂姐,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袁飞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萧家在国内的地位比我们家高,要是萧家真愿意娶我,我们家恐怕没有人会不同意的。”
袁飞雁还想和袁飞卿说什么,见顾梓熙和另一个年轻女人朝她走来,忙对袁飞卿道:“待会儿我们再从长计议,我先去宁安然太太那里打声招呼。”
袁飞卿看着袁飞雁走远,一时觉得情绪十分低落,默默的往宴会厅后面僻静的地方去。
而袁飞雁这边与顾梓熙攀谈了起来:“梓熙,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
顾梓熙忙笑着回道:“家里都还好,我前两天又在杂志上看到飞雁姐最近办了画展。”
袁飞雁笑着谦虚了几句,又让顾梓熙介绍一下身边的人。
顾梓熙忙指着陆可维笑道:“她你也是见过的,以前你到人大办画展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和你说过话,她是宋子修的太太。”她说着竟开起了玩笑来,“我能来这里还是沾了安然的光,可维却是萧世贤亲自请的。”
陆可维笑骂了顾梓熙一句,又忙与袁飞燕打了招呼。
袁飞燕也礼貌的对陆可维问好,眼中还是难掩诧异。
几人寒暄过后,寿宴也正式开席,众人纷纷入座,萧世贤也在这时扶着萧老太太出现了。萧世贤先到台上表示了对大家光临的感谢,接着就是萧老太太上去说了一番话,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袁飞卿也在这时矮身进了宴会厅,坐到了袁飞雁的身边。
于梅一见袁飞卿终于出现,皱眉教训道:“这种场合还一个人瞎跑,一点规矩都没有。”
同桌的宁母忙笑着道:“于梅,你就别说飞卿了,她们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奇怪,你看我们安然来都不来,只有儿媳妇来了,你家飞卿可算够听话了。”
于梅见宁母递了台阶下,又瞪了袁飞卿一眼就没说话了。
袁飞卿低头吐了吐舌头,这种时候她根本不敢回话,她回一句的下场就是被于梅说得更惨。
在桌上随便吃了些东西,袁飞卿实在是觉得心中憋闷的很,便找了个理由又走掉了。于梅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惹得宁母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别叹气了,他们和我们在一起坐不住也正常。”
宁母是打心底里很喜欢袁家的两姐妹,当初也是存了心思想让袁飞雁和宁安然在一起的,只可惜宁安然那时候整颗心都扑在了顾梓熙身上,她出手阻挠到最后也并无用处,但哪怕做不成婆媳,她对袁家两姐妹的喜爱依旧有增无减。
袁飞卿刚才就发现宴会厅的背后有一处僻静的小花园,种植的花木繁多,夜里有阵阵幽香袭来,而且她坐在角落里,被花木遮挡住,周围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她一想起自家最喜爱的堂姐要和萧世贤结亲就觉得难过,她实在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叫萧世贤一声姐夫。
一个人坐了一阵,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世贤,谢谢你请我过来,但是这种场合我还真是不太适应。”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和子修也已经结婚几年了,这样的场合迟早该适应的。”回答的这一个不用想肯定就是萧世贤。
袁飞卿这时已经凑近了一些透过花木中的空隙看向两人,萧世贤刚好背对着她,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而他对面站着的女人身材高挑清瘦,面容清丽,正是刚才陪在宁安然太太身边的女人。
陆可维这时又捂嘴笑了笑,回道:“要不是听说今天是你的相亲宴,我还真不想来。”
萧世贤无奈道:“胡说些什么呢?”
陆可维还忙道:“梓熙告诉我说袁家的姑娘人品才情都是出挑的,你娶别人不吃亏。”
萧世贤这才恍然大悟道:“萧远清那个大嘴,肯定是告诉小梅了,这下你们就都知道了。”
陆可维这时却突然有些认真的问道:“世贤,你对这段婚事是怎么看的?”
萧世贤回道:“大伯英年早逝膝下无子,我就是家里的长房嫡孙了,奶奶早就因为我的婚事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