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道:“他讨厌我没关系呀,我不讨厌他。我抓了他就背起来,他还能在我背上掐死我不成?!”
江澄警告道:“咱们顾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魏无羡道:“第一,这事不闲。第二,这些事,总得要有人管的!”
正在两人低声争执之际,一名温氏家仆过来呵斥道:“不要交头接耳,给我当心点儿!”
家仆之后,走来一名娇美的少女王灵娇,手里便拿着一只细长的铁烙。
这种铁烙温氏家仆人手一只,无需放进火里烤,贴上人身便是一个疼得人死去活来的烙印。
少女将它持在手中,威风凛凛地斥道:“温小公子让你们好好找洞口,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正在此时,却听一旁有人喊道:“找到了!”
王灵娇登时大喊:“温公子!找到啦!找到入口了!”
不归透过人群,看到一个很隐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脚下。
这个洞口很小,不到半丈见方,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沙石,非常隐蔽。
温氏家仆上前扒开了上面的枝叶和泥土,斩断树根,露出一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口。
洞口似乎通往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寒凉的水气扑面而来。
有人投了一颗石子进去,如石沉大海,不见声息。
温晁大喜:“肯定就是这里!快,都下去!”
金子轩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是夜猎妖兽,那么请问温公子,究竟是什么妖兽?提早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合力应对,才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
温晁嘲讽道:“告知你们?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修士,奴才,我才是发出命令的人。我需要别人来建议我什么吗?指挥作战和调兵遣将的人只有我。能降服妖兽的,也只有我!”
温晁语气高昂,自大狂妄,听了令人憎恶,又觉他滑稽可笑。
王灵娇狐假虎威,呵道:“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还不都快下去!”
金子轩强忍怒火,一掀衣摆,抓住一根尤为粗壮的树藤,毫不犹豫地一跳,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地洞。
其余人跟在金子轩之后,依次进入地洞。
不归忍着腿上的刺痛,如正常人一般,飞速下滑至洞底,挺直脊背站立于潭水稍远些,默默观察周围环境。
这些被强行召集的世家子弟被缴了剑,只能慢慢往下爬。树藤贴着土壁生长,粗如幼子手腕,很是结实。
魏无羡一边攀着它缓缓下降,一边暗暗计算下地多深。
约莫滑了三十余丈,脚底这才碰到地面。
温晁在上面喊了几声,确定地下安全,这才踏着他的剑,搂着王灵娇的腰,悠悠地御剑下来了。须臾,他手下的温氏门生和家仆们也纷纷落地。
江澄低声道:“但愿这次他要猎的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东西。这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出口,万一妖兽或者邪煞在洞中暴起,这条树藤这么长,说不定还能不能撑到咱们上去。”
其它人也这么想,望向那狭小的白色洞口,心都提了起来。
一众人被温晁向洞内赶去,虽然,温晁吩咐家仆给了他们些许火把,但是地洞穹顶高阔,火光照不到顶。
魏无羡留意着回声,感觉越是深入,回音也越是空旷,怕是距离地面已有百丈之深。
开道的一行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举着火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深潭之前。
这片潭,虽说是潭,但足一片大湖宽广,潭水幽黑,水中还突起着大大小小的许多石岛。
而再往前,已经无路可走了。
可路已到尽头,邪祟却没有踪影,甚至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众人心头都是疑云重重,又提心吊胆,精神紧绷。
没见到妖兽,温晁也是有些急躁。他骂了两句,忽然喊到:“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妖兽大多嗜血如狂,一定会被大量的血气和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活人吸引出来!
王灵娇应了一声,立即指向一名少女,吩咐道:“就她吧!”
不归看去,那名少女赫然是刚才在路上发香囊的那个人。
她突然被点到,整个人都懵了。
女人的心思有时最为复杂可怕。王灵娇这一点看似随意,其实酝酿已久。这些世家送过来的人大多是少年,少有少女,对于几个少女,温晁总会多留意一些,这个绵绵相貌不错,还被温晁占过几次小便宜,她虽是忍气吞声的,但王灵娇却早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绵绵一反应过来,真的是在指她,顿时满面惊恐连连后退,毕竟她在这之前还只是个温室里的花朵,从未接受过如此巨大的恶意。
温晁见王灵娇点的是这名少女,想起还没机会得手,感觉有点可惜,道:“这个?换一个人吧。”
王灵娇却委屈道:“为什么要换?我点的这个,你舍不得吗?”
她一撒娇,温晁便心花怒放,色心顿起。再看这个绵绵,穿着打扮普通,最多是个门生,拿去做饵最适合不过。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世家找麻烦。便道:“瞎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随便你了,娇娇说了算!”
绵绵心知要是被吊上去了,多半就有去无回了,只得仓皇逃窜。
可她不管往哪里躲,下一刻人群就会散开一大片。
魏无羡轻轻一动,立即被江澄死死拽住。
绵绵忽然发现,只有两个人不会躲他,连忙躲到他们身后,瑟瑟发抖。
这两人正是金子轩与不归。
上去准备绑人的温氏家仆见他们没有让开的意思,喝道:“让开,一边儿去!”
不归漠然看向这人,身为蓝氏子弟,无论何时,身处何境,自当护佑弱小,舍身忘死!况且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武器的人了。
见势不对,温晁警告道:“你们俩挡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想英雄救美?”
金子轩扬眉道:“够了没有?让人们给你做肉盾不够,现在还要活人放血给你当饵!”
魏无羡微微诧异:“金子轩这人,竟然还有几分胆量。”
温晁指着他们,道:“这是想造反了?我警告你们,我忍你们很久了!现在要么立刻把这丫头给我绑了吊起来,要么你们两家带过来的人都不用回去了,该怎么选,你们应该明白!”
金子轩哼哼冷笑,并不挪动。
不归也是恍若未闻,静待温氏之人动手。
然而,一旁有一名姑苏蓝氏的门生,听着温晁的威胁之词,微微发抖,竟忍不住,冲了上来,想要抓住绵绵,用她换自己一条生路。
不归眉峰一凛,一掌拍出,将他击倒在地。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可俯视那名门生的神情不怒自威,目中意味不言而喻:姑苏蓝氏无你这种门生,滚!
那名门生肩头发抖,缓缓后退,无力直视旁人目光。
魏无羡对江澄低声道:“哎,蓝湛那个性子,要糟。”
江澄也握紧了拳头。这个场面,若想不流血了安然度过,怕是不可能了。
温晁果然勃然大怒,喝道:“反了!给我杀!”
数名温氏门生抽出明晃晃的长剑,朝不归与金子轩杀去。
温逐流负手站在温晁身后,没有动手。
怕是想到了不归和金子轩不仅是以少对多,还手无寸铁。再加上这些日子奔波受累,状态极差。
温逐流当然看的出不归腿上有上伤,料想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温晁看着属下与这两人撕斗,心情好了许多,啐道:“跟我对看干,自以为自已是东西?!这种人,真是该杀。”
说完还朝着交手的人群中啐了一口,三角眼眼珠向上一翻,一脸自以为是的高傲,看到这一幕的那些人无不觉的辣眼睛。
不归率一众蓝氏门生,费力与同温氏门生周旋,尽力不拖累旁人,细弱发丝的天蚕丝隐无无形,不经意间带走几条人命,场面混乱并无人会发现。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不归只是手臂上被划了两道口子,但腿上的伤口却崩裂了,血迹沾染在雪白的衣袍之上,分外狼狈。
魏无羡从不归与温氏的人开打后,就一直在故意激怒温晁,就是在等温晁自己脱离‘化丹手’温逐流的保护范围,从而将温晁制住!
现在,他终于成功了,温晁一步跨出,下一瞬
就被魏无羡擒个正着,几个起落,跃到了深潭之上的一座石岛上,与温逐流拉出距离。
魏无羡夺了温晁的剑,抵在他脖子间,立刻警告道:“都别动,再动,当心我给你们温公子放放血!”
温晁立即撕心裂肺地叫道:“别动了!别动了!”
围攻不归与金子轩的温氏门生这才止住了攻击。
不归抓紧机会点了自己身上止血的穴位,吐出一口浊气,闭目调息。
魏无羡喝道:“化丹手你也别动!你们是知道温家家主的脾气的,你主子在我手里,他只要流一滴血,这里的人包括你在内,一个都别想活!”
温逐流果然收回了手。见控制住了场面,魏无羡还待说话,忽然,感觉整个地面颤了颤。
他警惕地道:“江澄!地动了吗?”
不归闻言忽的睁开眼,看向了隔水相对的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