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这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王贵在电话那头哭诉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领导非得开除我不可!”
自从那天王贵夫妻俩在家大打出手之后,林湘就一溜烟的跑去职工宿舍去住了,丝毫不管自己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于是就留下王贵一个大老爷儿们在家,给孩子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时间一长,王贵眼下那两抹青黑简直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走哪儿都被人瞧稀奇似的。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原来孩子放在林家,好歹有丈母娘在,有时老丈人也会搭把手。可如今让他一个人来带孩子,才真正是明白了有多辛苦,多不容易。
因为王小弟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所以附近的老师都不肯收,送去托儿所的话,他的年龄又太大了,阿姨们担心他会和其他小孩子闹矛盾。于是王贵只好带着他去单位上班,一天三餐就在单位的食堂里解决了。
可眼下就快要过年了,正是邮电局里最忙的时候。各种寄信的,打电话的,还有寄包裹的,他们这些职员们,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王贵担心孩子在单位坐不住,怕他自己跑去街上不安全,于是只能用绳子把他给栓到柜台里。
这四五岁的男孩,正是贪玩的年纪,要想他们能够一整天的都待在那儿不乱动,绝对是行不通的。刚开始王贵和他说的好好的,什么“不要打扰爸爸工作”“爸爸赚钱给你买零食吃”诸如此类的,孩子还挺高兴,零食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的诱惑非同凡响。
可再大的诱惑,也抵不住无聊和尿急啊!没待一会儿,王小弟就按捺不住的想要出去玩。王贵自己的工作还忙不过来呢,见状也只是呵斥了他几句就又去忙了。王小弟挣不开身上的绳子,又想出去玩。一时间,是又急又委屈,于是就放声大哭起来。
小孩子的哭闹声多烦人啊,这不仅严重影响了柜台里其他同事的办公情绪,同时也让前来办事的人们心中烦躁不已。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找领导学了一句嘴,于是隔天单位就出了一纸《办公室规章制度》,上面特意注明了严禁家属进入办公区域。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来,这话说的正是王贵。
王贵当时一看见,脸都红成了一片。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难堪的,还有着对林湘不作为的怨恨。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继续带孩子去上班了。于是王贵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打电话来求助千里之外的父母。好歹,爹妈总能够是亲的吧!
“你丈母娘那边找的什么大师,我孙子怎么就克他们了!真是太过分了!”喻清没想到这都快过年了,小儿子家居然还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你是想让我过去给你带孩子?”
“妈你要是不想过来,我把孩子送去你那儿也行。”王贵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怎样的方式都无所谓。只要爸妈能帮他带过这一阵,等到他和林湘把事情给处理好,再接回来也行。想到林湘,他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这……”喻清扭头看了一眼王钦,有些犹豫,“你先让我和你爸商量商量吧!晚点我们再打电话给你。”
喻清挂了电话,皱着眉头坐在了沙发上。王钦炒完了菜,此时正坐在一旁看报纸呢。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喻清也不知道他是没听见王贵的这通电话,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哎,老王。王贵那边出了点儿事,叫咱们过去给他带带孩子呢!”喻清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事和老头子提上一提。其实她听见王贵那么一说,还是挺想过去帮他带人的。可惜这个家里头,是老头子做主,她决定了也没用。
“不去。”王钦听完她说的话后,连头都没抬就这么说道。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孙子出生时发生的事儿,现在又喊着让他们过去帮忙带孩子?哼,他才不去受那个气呢!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在家和楼下那些邻居们耍耍太极。王钦淡定的翻了一页报纸,心想道。
喻清有些着急,她也知道王钦的火气还没消呢,可是——
“嗨,不管怎么样,孩子总归没错的啊!好歹也是咱们王家唯一的孙子,结果现在弄成这样,多可怜哦!跟着他爸有一顿没一顿的,连单位都待不了。你说说,咱们做爷爷奶奶的,总得负起这个责任吧!”
“责任?什么责任?我从来都只听说,做父母的对儿子有抚养的责任,可也没说做爷爷奶奶还有抚养孙子的责任啊?他爹妈都还好好的呢,没道理要让我们两个老的来养。还有啊,你别一口一个唯一的孙子的,现在的社会和原来不一样了,不兴重男轻女。孙女又怎么了,我觉得孙女还乖巧懂事呢!”王钦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说道。这一副眼镜还是李雯前几天带他新配的,看的可清楚了。儿媳妇是个良善人,他也得记人家的好。
“况且我也是几十岁的老头子了,给他带孩子是情分,却不是本分。”王钦其实也不是不心疼孙子,可他更看不顺眼的是,当初王贵见着他媳妇和丈母娘挤兑和防备他们两口子,却还在那儿和稀泥。他觉得这个孩子太没有主见,太没有担当了。
喻清听他说这样的话,急的坐立不安的。正在老两口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王霖回来了。喻清眼睛一亮,起身就向他迎去。
“王霖啊,你回来的正好。刚刚你弟弟打电话回来了……”喻清三言两语就把刚刚那通电话的来意又给重复了一遍。
王霖一边听着他妈说,一边脱着脚上的皮鞋:“妈,这事儿我没什么意见,看你们怎么决定。过去带人,或者把人送过来,我都可以。”
他还以为父母是担心自己不愿意养弟弟的孩子呢,可王霖却觉得这件事还真无所谓,谁让他现在公司发展的挺好的,不愁吃喝呢!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又不是养不起。
喻清听了这话,不禁一噎。这大儿子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没听明白,明明她是想让他拿个主意,怎么反倒把这个问题又给抛到他们这儿来了。她要是能够说服王钦,这会儿也就不必问他了。
王钦在一旁听了,心里又有了一番计较。如果说他原来还自认为不偏不倚的话,那如今心里的天平,却是有一些偏向王霖了。没办法,谁让这几年他们一直和王霖住在一块呢,相处的时间长了,总会感情更加深厚些。而且王霖夫妻俩也孝顺,衣食住行,样样为他们两个老人考虑的周周到到的。
所以他刚刚见到妻子想让王霖来做决定,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王钦想了想,索性开口说道:“行了,你也别烦王霖了。待会儿你就打电话和王贵说,带孩子可以,让他把孩子送来粤市。咱们给他带到过完年,新年一过就接走,不然我送也得给他送回去。”
王钦觉得,让他过去王贵那儿带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边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过去连个菜市场都找不到在哪儿,就更别说还要待几个月了。
“哎!”喻清没想到事情居然又有了新的转机,老头子居然松了口!她好像压根没注意到后半句一样,急忙给小儿子打电话去了。
王贵听到爸妈同意了,于是连忙和单位领导请了假,带着孩子连夜往粤市赶。等到王璐放学回来,就只剩下被通知的份了。
“你说谁要来?”她一脸茫然的问道。
喻清却是一副喜洋洋的样子,不厌其烦的又给她重复了一遍:“你弟弟。听你叔叔说他们已经买好票了,算一算,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王璐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这个弟弟是谁,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叫了一声糟糕。她的堂弟王强,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璐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俩打架,王强把她的手抓的一道道的血印子。后来长大了,两人倒是不打架了,可也没有来往的很密切。一切只因为——王强同学是一个“著名”的杠精。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跟别人唱反调,一个不赞同,就会和人争论个死去活来。而且总能够有他的道理,没道理也要说出一番道理来的那种。
到了最后,王璐是见了他就想掉头,连口都不愿意开。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吗?而且王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和一切亲戚的关系都淡的很,非是过年这样的大日子,一般都不来往。所以一直到她穿越那年,两人虽然是血缘亲近的姐弟,可他们之间的联系,却是几乎没有了。
所以她一想到这个堂弟要来家里住了,就不禁觉得一阵牙疼——苍天哪!还能不能让她过个安稳日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