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自己无意间上了报纸这件事,王璐连着一个礼拜都是早出晚归的,就怕遇上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然后被他们拉着问东问西的,半天都脱不开身。所以她每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就出门去学校自习了,晚上等到在学校里头晚自习下课了才回来。惹的王钦一直在家念叨,要王霖和李雯去学校找老师说说,以后别留堂留太晚了,不安全——敢情他还一直以为王璐是被老师留住了呢!
王霖夫妻俩平时也有工作,不太了解王璐在学校里的情况,唯一知道这其中的内情的钱郁,却巴不得能和王璐两人单独多待一会儿。毕竟等回到家,大人们就和电灯泡似的处在两人中间还不自知,那种滋味真是——嗨,想想都有些难受啊。
一天晚自习过后,钱郁正借着月色,准备悄悄的牵牵王璐的小手——未成年的日子不好过,连自己的媳妇儿都得偷偷摸摸的牵手了。还得跟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一旦遇上熟人,就立马得放开。不然,哼哼,就等着被念叨吧!
谁知两只手刚碰上,都还没握严实,钱郁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只能暂时把手撒开,转而从裤兜里把手机给掏了出来。得益于科技的进步,如今的手机体积已经减小了不少,基本上能一手握住,高档些的,已经能放进口袋了。
王璐见他在打电话,就离的稍微远了些,两人虽然关系亲近,可还是需要有一些私人空间的。所以电话那头是谁,她无从知晓。只是,王璐隔着一小段距离,看见钱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挂断电话时已经是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她赶紧上前,语气担心的问道。
钱郁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爸爸刚打来电话说,爷爷家里进了小偷。”
“什么?那爷爷人没事儿吧?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啊?怎么进去……嗯?不对啊!”王璐突然反应过来,惊异的看着他,“你要说是其他地方进小偷也就罢了,可爷爷家不是在大院儿里吗?门口24小时都有人站岗的,没道理有小偷混进去啊。”
王璐之前有听许婉儿闲聊时说起过,钱郁爷爷住的地方,门禁特别严,就算是有门禁卡的人,如果门卫看见不是熟悉的面孔,也会礼貌的把人给叫住,在检查完身份证件后,才能让人进入。
所以王璐乍一听到说钱爷爷家进了小偷,才会显得惊讶极了。她飞快的在自己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身影。好半晌,才瞠目结舌的说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如果说,有人能明目张胆的进到钱爷爷家里,又不惊动大院儿门口的门卫的话,就只能是熟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对钱爷爷家特别熟悉的人。至于这个熟悉钱家,又对钱家有敌意的人是谁,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到,此人非钱景莫属。
钱郁没说话,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王璐这下可真是想不明白了,她拉住钱郁连声问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对家里这么大的敌意?这……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你说,他到底图什么呢?”
“我要是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的话,早就解决掉了,何必等到现在,弄得自己这么被动。”钱郁沉声说道,他其实从知道自己被绑架的真相那一刻起,就万分的不理解,钱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自己与他从未谋面,他出生时,钱景已经离家多年了。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摆在这儿,这是忽略不掉的。
“哎。”王璐叹了口气,安抚的牵着钱郁的手晃了晃。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虽然她家那个姑姑没有钱景那么丧心病狂,可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存在。
钱郁反手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待会儿我把你送回家之后,就赶去机场坐晚班机回京市一趟,等明天早上你去学校以后,再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吧!”
钱景于他,就像一个埋在暗处的定时炸弹一样,总是让人有些不安,就怕他什么时候就给点爆了。所以钱郁打算回京市和钱程好好商量一番,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会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不说其他的,光是前几年在京市开地下赌场,然后潜逃这件事如果被警方知道了,也足够钱景喝一壶的了。想到这儿,钱郁的眼神暗了暗,如果钱景能见好就收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逼他走到这一步,不然的话……
王璐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于是肃声答应道:“行,你就放心回去吧,老师那边,我会和她解释的,不用担心。”
她说完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道:“不久以后,国内将会再次对涉黑势力进行严打,相关的法律也会日渐完善,你……嗨,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王璐本来都不记得这事儿了,但前几天听钱郁说起钱景的事情后,她就总在心里头回忆后世关于严打的消息,总算是把几个大致的时间点给想起来了。她先前也有些迟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钱郁知道,但今天在听到他居然摸进了钱爷爷家里,才终于下定决心。
毕竟谁也不知道,钱景之后还会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都说出来,让钱郁心里先有些底吧,总之没有什么比他的安全更加重要的了。
钱郁深深的看了王璐一眼,突然伸手抱住了她:“放心吧,我都知道的。我也会小心自己的安全,不会以身涉险,所以不用太为我担心了。”
“知道就好,我不能没有你的。”后一句话,王璐的声音几近不可闻。她回抱着钱郁,把内心的担忧都通通的融进了这一个拥抱里,“你要早点回来,我还等你和我一起过小年呢!”
“嗯!”钱郁紧紧的环着她,点了点头。爱人的关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勇气之源,他明白,自己上一辈子,这一辈子,生生世世恐怕都逃脱不了王璐的身边了。
***
钱郁不在的日子,王璐的生活陡然变的平静了很多,一个人上课放学,偶尔和同学约着去图书馆看看书,或者和李雯出去逛逛街。明明在没有和钱郁重逢之前,自己的生活也是这样过的,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的像白开水一样,寡然无味。
真是,好想念钱郁啊!
而被她想念着的钱郁,现在的处境却颇有些尴尬。原因无他,当他把搜集到的证据都摆在爷爷面前时,就遭到了钱爷爷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
书房里,钱爷爷杵着拐杖,表情严肃的坐在太师椅上说道。
“为什么啊?爷爷,这件事儿摆明了就是钱……,是叔叔做的,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钱郁心中着急,所以态度就有些不礼貌,他径直质问道,“爷爷,难不成咱们还要包庇他吗?”
“钱郁!”钱程低声呵斥道:“怎么说话的?快,给你爷爷道歉。”
“我……哎!”钱郁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他精神萎靡的靠倒在了沙发上,开口说:“爷爷,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钱爷爷摇了摇头,他的面庞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有些模糊:“钱郁啊,你就听爷爷这一回。总之,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自然会去处理的。”
钱郁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立马被钱程从背后扯了扯,于是只好咽下了嘴边的话,暂时妥协道:“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他站起身来,和钱爷爷打了个招呼就推开门离开了。钱程也跟着站了起来:“爸,钱郁也是担心您,担心咱们家,所以才性急了点,我待会儿再去劝劝他。您呢,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嘛,总有些凭意气用事。”
“我没事,你出去吧。”钱爷爷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钱程先出去。等到书房重新归于平静后,他才像支撑不住似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造孽啊,真是造孽哦!是他做错了,如果当初……
书房里的这一幕没有人看到,那头钱程从书房出来,就快步去追钱郁了。钱郁此时的心中有些气闷,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难不成因为是亲人,就能纵容他堕落,甚至犯罪吗?
“钱郁……你等等。”钱程伸手拉住往前冲的钱郁,喘着气说道,“走那么快干嘛?你爹我年纪大了,如今可是追不上你了。”
“追我干嘛?”钱郁垂着头,泄愤似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钱程缓了缓气息,才说道:“怎么?咱们家的大少爷这是生气了?别这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别老是丧着个脸的,待会儿你妈妈看见,又得担心了。”
“爸,我就是想不明白,爷爷心里在顾虑着什么?证据都放在他眼前了,难不成还能有假的吗?”对于从未谋面的钱景,况且还是曾经绑架过自己的人,钱郁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情面可讲,不暴打他一顿就算他走运了。
钱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难道真不知道,你爷爷是为的什么,才拒绝的你?”
这话说的,让钱郁的头不由得垂的更加低了,他苦笑了笑,“我就是知道,才不敢相信,从小教我是非善恶,诚实守信的爷爷,居然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钱程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隔了好长时间才说了一句:“道理谁都明白,可等到真遇上了,才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走吧,咱们先回家,你妈妈一个人在家,该等着急了。”
因为共同的默契,他们爷儿俩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瞒着许婉儿,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今天出门,是找了其他的借口。许婉儿许是猜到了些,却仍然顺着他们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两人,中午要早些回来,别耽误了饭点。如果有空的话,就去一趟市场,买些卤菜回来。见两人欣然答应了,才放他们出的门。
等他们父子俩从车上下来时,时间堪堪走到十二点。钱程看了看手表,懊恼的“啧”了一声,然后叮嘱道:“儿子,待会儿进门,记得和你妈妈说,咱们俩刚刚是去了我单位了。从单位回来的路上,是没有市场的,所以你待会儿别说漏嘴了啊!”
“知道啦!”钱郁翻了翻白眼,然后先走了一步,掏出钥匙开了门,“爸,我妈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你找的这借口,可是瞒……妈?你怎么了?”
他刚把门打开,就看见许婉儿正一瘸一拐的在客厅里走动呢,钱郁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扶住了她:“怎么回事啊?你这脚是怎么了?出门时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了?怎么了?”钱程落后他几步,听见客厅里的动静,立马大跨步进了家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
“哎哟,老婆,你这脚是怎么弄的啊?”他心疼的问道,然后试探的用手碰了碰,“去医院了吗?要不我给你用药水揉揉?”
许婉儿被两人扶去了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没事儿,就是遇上了点小意外,崴着脚了,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