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土地之事详聊了一番,自认找到了世家的出路,心情越发愉快,索性庆祝一番。
“拿酒来!”
美酒一坛一坛抱了上来,奴仆带走了茶壶和点心,连刚刚摆在桌子正中心的书册都被丢在一旁。
待日薄西山,蛙声渐起时,几人喝得伶仃大醉,再由各自的奴仆扶着他们上了豪华的车架,送回各自的家中。
这是几人的一处秘密据点。
主人一走,剩下的奴仆麻溜收拾着东西,清理被酒浸透的木桌和软塌。酒虽是个奢豪的物件,住在宫里的皇帝想要饮酒都会被大臣劝诫,然在世家手里,如水般廉价,随意挥洒。
等到小院逐渐安静起来,沉重的木门前挂起了灯笼,一道身影从院墙飞掠而过,行至二里外的树林中,与早就候在树林中的人交接了一番,骑着马向京城奔驰而去。
此刻还不到宵禁的时辰,马儿行至京城门口时,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出入城门。
那人骑着马儿去了一间客栈,在客栈里面换了身衣服,穿了一身寻常人家的侍卫装,再大摇大摆向京城权贵云集的街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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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内,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院。
贺兰风正陪着长公主听歌姬奏乐,悠扬的乐曲随着香炉内的香灰缓缓向外飘去。
陈数凑过来耳语了几句,贺兰风眉头一挑,转而拱手向长公主道:“母亲,孩儿有些要事需处理,改日再陪母亲改这曲子。”
长公主膝上斜放着一张古琴,抬起染着丹蔻色的纤纤玉指,摆了摆手,懒洋洋道:“知道了,你去吧。”
贺兰风立马退下,转身去了书房。
片刻后,一个侍卫从守卫森严的书房里走出,余下贺兰风与陈数看着信纸上的东西静静思索。
“主子,这济民会送来的消息怎么听着……”陈数言辞犹豫道。
“听着像假的是吗?我倒觉得是真的!”贺兰风神色轻松道。
“世家内部传承千年,只重血脉,不重人才,养了不少酒囊饭袋,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亦不足为奇。这帮子人不懂治国治民的道理,只盼着世家能传承千代万代,不惜与万民为敌。却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贺兰风看了一眼,只把几人的名字记在心中,至于他们的谋略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他们想要对付段家这一点,倒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他许是要往段老夫人身边添些人手。
贺兰风想了想,但又立刻作罢。
《稼穑小记》一出,济民会那边许是早就往老夫人身边添了人手,自会严密保护她。
只是济民会的人藏在暗处,不能明晃晃显露在外,某些地方还需要他来搭把手。
陈数听了贺兰风的话点点头,“想不到济民会的势力如此之大,竟然在世家内部也有,若不是主子您侥幸得了传承,定不知道这个秘密。”
贺兰风闻言敛眉轻松道:“不是侥幸!是他们……”
“……与其说是我得到他们,不如说是他们寻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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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济民会,不仅是贺兰风最大的秘密,也是北靖王朝最大的秘密。
世人皆知高祖开国征战南北之事,曾得仙人相助,百战百胜。
时隔数百年之久,大家都把这个当作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甚至不少文人都觉得这故事是高祖自己编纂出来的,往脸上贴金的手段,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这么干了,符合君权神授的规矩。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仙人真的存在过,只不过那时候高祖对他的称呼是国师。
高祖得国师助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世家的典籍中亦有对此人的记载,不过世家也不大希望世人知道国师的存在,因为世家和这国师一点都不对付。
贺兰风还是找到了国师的信物后才拿到存放在济民会中的史书,知道济民会与国师的存在,知晓几百年前有这么出彩的一个人。
以一己之力,削弱了世家的力量。并用自己毕生之力,救济百姓,振兴国邦,成立了以救济百姓为主的济民会。
国师说是圣人亦不为过,只可惜过刚易折。
济民会保存下来的史书上写着,国师帮着高祖力挫一干世家,深得高祖信赖,其救国救民,更受百姓爱戴,一人呼而千百民应。
世人皆知国师爱民如子,敬重国师。
也正是因为如此,国师威望过甚,被高祖下令病逝于皇宫之内,举国百姓哀之。
国师在世时留下不少策论与著作,然国师去世后,高祖改史书,焚诗文,严禁民间私下讨论国师之事,抹去国师的名字。
对于那些仍然记得国师的百姓,高祖只许他们把国师称为下凡来助高祖称霸的仙人,不准说他是人。
如此历经百年,关于国师一心为民的美名逐渐散去,只留下一个虚无缥缈的仙人。
国师虽死,可他亲手创立的济民会还在。济民会在国师去世时曾被朝堂搜查过,会中余下之人为了济民会继续存在,逃窜到北靖他处。
原先光明正大立于坊市的济民会会馆消失,隐藏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只存于部分人心中。
入济民会者,一心为民,为那个人人丰衣足食、不畏权贵、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天下大同的国度而奋斗。
只盼着某一天人人吃饱穿暖,读书认字,有屋遮雨,互帮互助、亲如兄弟,再无贵贱之分。
国师所言之国度并非仙界,而是一个可以存在的人间,国师宣城自己便从那里过来。
在国师的感染下加入济民会的人,都是为这个目标所奋斗着。
几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济民会宛若历史的尘埃,藏在书页之间,不被世人所知晓。
贺兰风幼时住在宫中,无意从大殿的某处发现了一本史书,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书册上所言之物,符合济民会治世的景象。
贺兰风读了一册后,发现那书消失了,第二日书案前又多了一册,然后第三册,第四册也被他找到。
过了两年之久,伺候在他院子的太监找上他,说他被济民会看中了,通过了考察,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济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