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草安慰三奶奶道:“三奶奶,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以后我来照顾您,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决不会饿了您。”
三奶奶的身世让麦草产生了深深的同情,还有深深的敬意,这样一位可敬的老太太,麦草心甘情愿的想要为她养老送终。
三奶奶笑了,“麦草,你真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这才是个年轻人的样子,打不倒,压不跨。麦草,记住三奶奶的话,活着才有奔头,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三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想明白这一点,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比三奶奶还糊涂。”
三奶奶显然是怕麦草再做什么傻事,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告诉麦草道。
“我记住了三奶奶,那样的傻事啊,我再也不会去做了。”麦草心里还真是郁闷,明明是原来那个麦草做下的傻事,却还要她来给背这个黑锅。
几人正一边糊着烟盒子一边说着闲话,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个明显带有怒意的高门大嗓,“麦草,韩麦草!”
麦草因为是背对着门坐着,没有看到来人,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她转过身一看,竟是杨大锤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麦草赶紧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杨师傅”。
麦草本是带着善意的笑唤杨大锤的,可麦草的笑在杨大锤看来,却象是在故意讽刺嘲笑他一般,这下杨大锤更加恼火了,往院子里一站,指着麦草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韩麦草,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你坏心眼咋就那么多!”
麦草被杨大锤斥得一愣,“杨师傅,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啥意思?我说的啥意思你还不清楚吗?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都做了啥亏心事?”
杨大锤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凭白无故的骂她,麦草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下子被杨大锤惹恼了,对着杨大锤就沉下了脸。
“杨师傅,我好好的在家里糊烟盒,也没有招你惹你,你突然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骂我,你还说我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啥,这一段时间我跟你连照面都没有打过,我自问我并没有惹着你。如果你是因为庆嫂家那件事生气,那咱俩就好好说道说道,那天我并没有做错啥,你凭啥来骂我?”
“呵呵,听听,这张嘴还真能说,三言两语的倒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你以为我杨大锤这么多年是白活的吗?你那心里都是啥肮脏心思,我可是清楚的很。”
“大兄弟,麦草还是个姑娘家,你好歹也比她大了许多,这说话可得注意点用词,你有啥不能好好的说,干啥张口闭口的就骂人家麦草?”三奶奶有些听不下去了,有些生气地指责杨大锤道。
“唉哟我的老嫂子,我要不是被这丫头片子气的很了,我能跟她计较?老嫂子你是不知道,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心眼可是多的很,老嫂子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去,她做事可歹毒着呢。”
“杨师傅,我敬你是个长辈,不想跟你吵架,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哟,这个时候记起来我是你的长辈了,你想用这个帽子封住我的嘴,门也没有,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小丫头是个啥好东西!”
“杨大锤,你再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一句试试!”麦草被杨大锤骂得气血上涌,奔出门外抄起一根棍子就握在了手里。
见麦草连棍子都拿上了,早有过来看热闹的人上来拦住了她,人群里就有人为麦草打抱不平道:“杨师傅,人家麦草还没有嫁人呢,你这话也忒难听了些,你也是年纪一把的人了,有啥事你直说就是了,干啥过来就骂人。”
“大妹子,我杨大锤在这十里八村的,不说名声响当当吧,好歹也有点小名头,谁不知道我杨大锤是个爽快人,一般的大人我都不大计较,好好的,我咋能会跟一个小丫头较真,她这实在是逼得我急了,我才舍了这张老脸,过来跟她理论理论。”
“杨师傅,到底是啥事,你说出来让俺们也听听。”
“啥事?你们问问她,上次庆旺家翻盖房子,她为啥要把我赶走,她那时就存了坏心思,是要把我赶走了自己揽下掌勺的活。
你说,她要是缺钱要赚这个掌勺的钱,她对我明说,我能跟她一个小丫头去争吗,我肯定会让给她啊,可她竟然对我使阴招,在那么多人面前败坏我的名声,私下里也不知道又说了我多少的坏话,搞的现在都没人去找我掌勺了,你们大家评评理,这丫头心眼是不是忒坏了。”
杨大锤话音刚落,趴在墙头上围观的二婶立刻就接过了话高声道:“我觉得人家杨师傅这话没错,这个丫头啊,现在心眼可多了,想要什么东西,她都不跟你明着来,她就喜欢给你来阴的,我告诉你们啊,上回她看中了我家三只小鸡崽……”
二婶又开始絮叨起那三只小鸡崽的事来,可惜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兴趣听她的话,二婶说了一大堆,见并无人理会,不禁讪讪地闭上了嘴。
“杨大锤,原本我还想给你留点面子,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你的老底,既然你非要逼着我说出来,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杨大锤,咱们这些掌大勺的,掌的是进口的吃食的大勺,最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干净,这样别人看着才吃的放心。可你是怎么做的?
那天你一直在案板旁边抽烟,那烟灰都飘到菜上了你竟然理也不理,这点是小事咱就不说了,可是你后来又是怎么做的呢,你擤过鼻涕,你手也不洗就去抓菜,我只不过劝了你一句,你就不干不净的骂我,后来又耍威风的撂摊子走人,庆旺哥和庆旺嫂怎么求你也留不住你,我是没了办法才上了阵,大家伙儿给评评理,那天的事到底是谁在理!”
韩庆旺家翻盖房屋那天,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场的,即使自己不在场,自己家里也有人在场,所以对这件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如今听韩麦草这么一说,都纷纷议论了起来,言辞间对杨大锤多有指责。
“你说我后来抢了你的生意,也可能确有其事,因为这段时间确实有很多人来找我掌勺。可是你难道都没有反思一下嘛,你都掌了七八年的大勺了,为啥这些人都突然不去找你了,反而都来找我这个没啥经验的小丫头?”
“三丫头这话说的在理,人家不去找你掌勺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咱别的不说,就说你那卫生,俺可真是受不了,杨师傅你看看你那一身衣裳,都发黑发亮了,就没见你换过,离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别不是嘛,上次上次俺婶子家给孩子办满月酒,俺亲眼看见你从茅厕出来,连个手也不洗就去炒菜,俺一想起来就难受。咱们农村人虽说不象城里人那么讲究,可也得稍微讲点卫生不是?”
“杨师傅你烧的菜也忒咸了,有时候都咸的没法下口,你说你也没有打死卖盐的,你烧那么咸干啥呢?”
“不光咸,还忒浪费,上次俺哥结婚请你掌勺,白菜叶子你扔了一地,俺娘心疼得都跳泪了,这一点你就不如三丫头,人家三丫头,就是一片白菜帮子她都能想办法烧出一道菜来,那菜还烧的好吃。”
麦草指责杨大锤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控诉起杨大锤来。
杨大锤过来本想骂韩麦草几句解解气,没想到不但没有出气,反而被大家指责了起来,因为羞恼,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的难看。
“好好,你们不就仗着人多,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外姓人吗?人在做,天在看,韩麦草,你做了亏心事,老天爷看不过去的时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看你能走多远!”杨大锤说完,有些灰溜溜地走了。
杨大锤有些垂头丧气地出了韩家村,准备回自己村,在韩家村村口,碰到了一个相熟的人,那人看到杨大锤,上前招呼道:“老哥,我咋听说你和韩麦草吵了一架?”
杨大锤叹了一口气,“兄弟,别提了,你哥我现在都快被那个丫头片子给气死了。”
“到底咋回事,是因为掌勺的事吗?”
“不是那回事还能有啥,你说我都靠这个手艺活了半辈子了,这方圆十几里还没有谁不服气的,可老了老了竟被一个丫头片子黑着良心抢了饭碗,你说我咋还有脸见人?”
“老哥,说来也怪,韩麦草以前蔫不拉叽的,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她咋突然有这个手艺了呢?大家私下里都说是你教给她的呢,必竟这十里八村的,也只有你有这个手艺,除了你,谁还能教给她?”
这人这么一说,倒让杨大锤心里一动。他想起今天出门前,他那老婆子也说过这样的话,以为是他教会了韩麦草,看来有必要在这一点上作作文章,别的不说,起码能让韩麦草坏了名声。
杨大锤冲那人摆了摆手,一脸沉痛地说道:“兄弟,别提了,做人做到我这个份上,也是丢人啊。”
“麦草那手艺还真是你教的?”那人十分吃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