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草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难看的一双脚,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为什么就能在中国盛行了几千年?更有甚者,竟然还有迷恋这样畸形的脚成癖者,不仅各种把玩,还写诗写文加以歌颂,对这样审美观严重扭曲的人,麦草只想奉送四个字给他们:有病得治。
每次一看到周老太太的脚,麦草都庆幸自己幸亏出生在新社会,要不然,自己的一双脚被缠成了这样,走个路都要扭扭歪歪的,进进出出说不定还会成为“抱小姐”,那还不如直接让自己去死呢。
周老太太的脚因为已经成了畸形,脚趾甲都是倒着往肉里长,再加上她年纪大,所以每次剪脚趾甲,都得姚嫂帮她剪,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到了她这里,就会繁琐起来:姚嫂先是要准备一大盆的热水给老太太好好泡泡脚,等到脚泡软了,才能开始剪,剪的时候,姚嫂要抱着老太太的一只脚,拿着剪刀一点一点的慢慢剪,生怕不小心剪到了老太太的肉。
剪脚趾甲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姚嫂剪完后都能累出一身的汗。
麦草每次看到姚嫂给老太太剪脚趾甲,都不由的在心里感叹上一句:感谢毛主席,感谢新社会,让我们再不用受这缠足之苦。
“妈,姚嫂。”
周老太太耳朵有些聋,再加上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姚嫂给她剪脚趾甲,所以没有听到麦草的招呼,姚嫂自然是听到了,她抬起头,看到麦草,笑眯眯地回道:“麦草这是从省城回来了?”
“是呢姚嫂。”
姚嫂转头凑到周老太太耳边,大声说道:“老太太,您的三丫头来看您来了!”
老太太听了,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到麦草后,眼睛里立刻就笑意盈盈。
“妈。”麦草唤了老太太一声,放下手里的提包便走了过去。
麦草这声妈叫的是越来越自然了,不过最开始,她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必竟周老太太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说也是奶奶辈的人,却偏偏要唤她一声妈,麦草每次这么一叫,就觉得既别扭又好笑。
不过,麦草很快便释然了,如果能用一声“妈”换来一位老太太的幸福和快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老太太朝着麦草伸过去手,麦草赶紧上前让她抓住了自己的手,老太太抬起昏花的眼,眉开眼笑地看着麦草,然后又皱眉道:“三丫头,你咋又瘦了?是不是家里事儿多,让你操心了?你要是有啥为难的地方,你对妈说,让妈帮你想办法,你可憋到心里头啊。”
姚嫂一听就笑了,“老太太,三丫头前两天才来看过您,这才两天的功夫,好好的她咋就能瘦了?是你太想她了!”
“她嫂子,三丫头就是瘦了。”老太太固执地说道。
“好好,三丫头就是瘦了,等一会儿啊,我做些好吃的,咱好好的给她补补。”
老太太听到姚嫂说好吃的,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把脚从姚嫂怀里抽了出来就要去穿鞋。
“老太太,我这才给您剪了一半呢,您咋又突然不让剪了?”
“我去给三丫头拿东西吃去。”
“老太太您坐着,我洗洗手我去拿。”
“我去拿。”老太太固执的一定要自己去拿,姚嫂没有办法,便给她穿上了鞋子,扶着她站了起来,麦草也赶紧扶着老太太的另一侧。
“我妈这是要给我拿啥好东西吃呢?”麦草笑问道。
“昨儿个周县长有个朋友来看望老太太,提了一串香蕉,老太太不舍得吃,说要给你留着。麦草,这幸亏你今天来了,要不然这香蕉要是放上十天半个月的,哪还能吃啊。”
香蕉属于南方水果,在那个年代,因为运输和保鲜不方便,所以在北方地区极少能见到,也算是个稀罕物。
虽然麦草也知道老太太其实是在给她的三丫头留呢,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可是她还是被这浓浓的母爱感动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这首歌里唱的,可是一点都不假。
周老太太被姚嫂和麦草扶着回了自己房间,在床头一个枣红色木箱前停了下来,老太太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香蕉,回头,一脸慈爱地将香蕉递给麦草,“三丫头,拿着,妈给你放的。”
那个年代的水果,是不会喷抹防腐剂的,再加上又在木箱里捂了两天,香蕉已经不再新鲜,表面都已经有些发黑了,可在麦草看来,这比她在前世吃过的任何一种新鲜高档的水果都要珍贵。
“我最喜欢吃香蕉了,还是妈了解我,谢谢妈。”麦草凑近了老太太,在老太太的耳边大声说道,老太太听了,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老太太,香蕉也给三丫头拿出来了,咱们再继续剪趾甲去,剪完了趾甲,我还得烧饭呢,周县长快要下班了。”
“姚嫂,我去烧饭。”
“那哪儿行,你在省城也累了几天了,得好好歇歇。”
“去了也是在会场里守着,一点都不累,姚嫂,你别跟我客气,晚饭我来烧。”
“要是这样,我也不跟你让了,你烧就你烧,反正老太太跟周县长都爱吃你烧的饭。”
麦草和姚嫂把老太太扶到了刚才坐的地方,麦草等老太太坐下后,挑了一个稍好些的香蕉,剥好皮,看里面的果肉还算可以,便把这个香蕉塞到了老太太的口里,“妈,您尝尝。”
老太太咬了一口,然后便笑眯眯地对麦草说道:“真甜,三丫头你也快尝尝。”
“这个您拿着慢慢吃,我再剥一个。”麦草将那根香蕉放进老太太手里,自己又剥了一个,咬了一口,对老太太说道:“妈,这香蕉是怪甜的,真好吃。”
老太太听了,咧着没牙的嘴,笑得更开心了。
麦草将那串香蕉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对姚嫂说道:“姚嫂,香蕉我放这里了,一会儿你自已拿着吃。”
“麦草,这香蕉是老太太特意给你放的,连周县长都不能尝,我要是吃了,估计老太太得给我闹一星期的脾气,你还是让我省点心吧。”
麦草笑了,走到老太太跟前,在老太太脸颊上啪地亲了一口,“我妈最疼我了,有妈就是好。”
麦草说完,便笑着转身去了厨房,院子里,老太太看着姚嫂,乐得眼睛都要找不到了。
麦草到了厨房门口,又回过头来问姚嫂道:“姚嫂,晚上做啥饭?”
“东西都在厨房里放着,要做啥饭,麦草你自己决定吧。”
麦草答应了,到厨房里看了看,想起上次老太太说喜欢吃她做的鸡蛋灌饼,便决定烧些稀饭,再烙几张鸡蛋灌饼,蒸个茄子,再凉拌个黄瓜,应该就可以了。
麦草先从面缸里勺了些面粉,倒时盆里后,用温水将面和成了面团,将面和好后,然后在面团上面盖一条干净的湿布,放到一边醒一下。
之所以用温水和面,是因为这样可以让面团软乎些,再醒上一会儿,烙出来的饼才不会那么硬,老太太若是想吃,也完全能咬得动。
做好面后,麦草将茄子拿出来洗净,然后切成拇指粗细的长条,将长条在盘子里码好。
做完这一切后,麦草便开始淘米煮饭,将淘好的米放进锅里,加了足量的水,然后又在上面加放了一个蒸屉,将盛放茄子的盘子放到了蒸屉上。这样过一会儿稀饭煮好了,茄子也就一起蒸好了。
周县长家烧的是煤饼,不用一直烧火,所以麦草趁着锅里煮着粥,便开始烙鸡蛋灌饼。
要说麦草确实是有些厨艺方面的天分的,她做的鸡蛋灌饼,鸡蛋液能一滴不漏地都灌到饼里去,而且鸡蛋液在饼里分布的非常均匀,就连那灌鸡蛋液的开口,也是合的严严实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鸡蛋液是怎么被灌到饼里去的。
麦草烙了四张饼,正打算去切黄瓜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自行车的铃声,这肯定是周县长下班回来了。
麦草举着一双沾满了面粉的手就跑出了厨房,“大哥,你下班了。”
周县长抬眼看到麦草,边扎自行车便笑着对麦草说道:“麦草,刚才老付给我打了电话,听他说,你们这次去参加展销会,收获可不小,尤其是你那些工艺品,竟然一下子接了那么大一个订单,真是开门红啊。”
麦草呵呵地笑,“我也觉着挺幸运的,不过,人手方面还有些问题,等我回去了,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好,要真是有困难了,你告诉我一声,我看有关部门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一下,必竟你也是在为咱们县的经济发展做贡献。”
“我记住了大哥,大哥,你先跟妈说会儿话,我去做饭去。”
“今儿个做的是啥饭啊,我还没有进院子我就闻到了香味。”
“大哥,是鸡蛋灌饼。”麦草回了周县长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她未完的凉拌黄瓜。
“麦草啊,周县长可爱吃你这个鸡蛋灌饼了,我试着做了好几次,可就是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不是鸡蛋液灌不进去,就是饼烙成了石头蛋一样硬,咬都咬不动,麦草,你回头得好好教教我。”
姚嫂走进厨房,看着麦草烙出的金黄的鸡蛋灌饼,有些羡慕地对麦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