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光在家里偷钱偷吃的东西,还在学校里偷,偷同学一枝笔,或者一个本子,或者人家从家里拿的吃的,一转脸就被他偷了去。
其实要说起来,麦草对明明还是很大方的,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一切都照着养庆玉和庆林时的样子,可以说明明什么都不缺。
再加上麦香对明明一直心怀愧疚,在明明身上也挺舍得花钱,明明现在就等于是两家人在养着他,吃的穿的用的估计在整个桥头镇都是拔尖的。
所以明明之所以去偷,不是因为他有多稀罕那些东西,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偷惯了东西,不偷的话,他会手痒。
当老师把明明偷东西的事告诉麦草时,麦草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明明在家里的身份本就有些特殊,他这么一偷东西,肯定会有人认为是麦草不待见明明,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了他。
开始时,麦草还是秉着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尽可能以语言的形式予以教育,可是有一天,麦草突然发现家里丢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贵重的时候,麦草火大了,也不管麦香会怎么想,抓住明明就狂揍了一顿。
麦草这么一揍明明,可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事,明明挨过打后,立刻就跑回了杨家村,一会儿功夫,杨炳坤妈就拉着明明过来了,进了麦草家院子,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就开始嚎叫了起来,嚎叫的内容无非是说麦草因为跟杨炳坤有过节,想方设法的把明明弄到家来虐待明明。
杨炳坤妈一边哭,一边拉开明明的衣服给大家看,说明明身上的伤痕都是麦草给打的,骂麦草心思歹毒,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麦草当时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她是打了明明不错,可是她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一个孩子下那么狠的手。而且麦草打明明时,还是隔着衣服打的,身上不可能有那么明显的伤痕。
既然不是自己打的,那明明身上的伤又是哪来的?
麦草是心里疑惑,可周围看热闹的人,可都信以为真了,因为麦草打明明时,明明叫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周围的几户人家可都听到了,现在看到明明身上的这些伤,都相当然的认为就是麦草打的。
这些人虽然也都知道明明有很多恶习,也确实该打,可大家又觉得,把一个孩子打成这样,也确实下手重了些。
又有人说,明明再不成器,也有妈有奶奶来管教,咋说也轮不到麦草这个当姨的来打人啊。
反正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那一刻,麦草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似的,给自己揽这么一个大麻烦过来,现在好了,出力不讨好不说,还被人说闲话。
算了,自己的这份好心就当是被狗吃了,现在后悔应该还来得及吧。
“明明奶奶,你既然说是我把明明打成了这样,那你还是把明明领走吧,你这孙子,我可不敢养他了。”
杨炳坤妈一听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韩麦草,你当明明是条狗啊,你想让他来他就得来,你想让他走他就得立马走!
韩麦草,当初你去领明明的时候你是咋说的?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就变了卦了?
我告诉你韩麦草,你既然说出了大话,你就得把你的话给圆了,你把我孙子打成了这样,又想叫我把他领走,我告诉你韩麦草,门儿都没有!”
麦草冷冷一笑,“你说明明身上的伤是我打的是吧,那你可以去公安局告我去啊,咱叫公安局的人给断断案,看到底是谁把明明打那样。”
“韩麦草,明明是我的亲孙子,我能舍得把他打成那样?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你别跟我说啥去公安局的事,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你认识的人多,公安局里也有你的熟人,我就是去告你,我也告不羸,可是韩麦草你可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不光天在看,大家伙儿的眼睛也都在看着你呢。”
杨炳坤妈说完,把一旁的明明往麦草的跟前一推,“明明,以后就跟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她还敢不敢再下狠手打你!”
杨炳坤妈说完,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来看热闹的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了,陆陆续续地也都散了。
院子里只剩下麦草和明明,大眼瞪着小眼,还有一个三奶奶,坐在那里叹着气。
麦草是沮丧的瞪,明明是得意地瞪。
一会儿功夫,刚刚听说这件事的麦香也跑了过来,进来后拉起明明的衣服看了看,心疼得眼圈都有些红了。
“大姐,你不会也认为是我打的吧。”麦草觉着,要是麦香也这么认为的话,那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麦草,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打他,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这肯定是被他奶奶打的,明明,你告诉妈,是不是你奶奶打的?”
明明哼了一声,理也不理麦香,跑回屋里又翻腾东西去了。
“大姐,你咋这么肯定是他奶奶打的?好好的,他奶奶打他干啥?那可是明明的亲奶奶,她下得去手吗?”
“以前他奶奶就经常这么干,我记得有一回明明跟人家打架,打输了回家在他奶奶跟前告状,他奶奶当时就狠狠打了明明一顿,然后拉着明明去了人家家里,非要说明明是被人家的孩子打伤的,讹了人家不少的钱。她今儿个又这么干,就是想让你难看罢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当奶奶的?”麦草气愤地嚷道。
“她就是这种人,我是见的多了,就是叫你受委屈了。”
麦香没有跟着一起埋怨她,这让麦草的心里好受了不少,不过她还真是发愁,以后可拿明明怎么办呢?
明明一身的恶习,却又是打不得骂不得,现在就是送也送不走,麦草一想到自己给自己揽的这个破差事,悔得都想去撞南墙。
这都怪她农村生活经验不足,高估了某些人的人性,结果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
“要不然,让明明去那边住吧。”
“你问过陈东哥了吗?”
“这就是他的意思,他必竟是个爷们儿,有些事上,可能还能镇得住明明。”
麦草现在对明明真是烦透了,此时,她也顾不上去考虑麦香能不能照顾得了明明这件事了,她只想让明明走得越远越好,所以立马就同意了麦香的安排,回屋去收拾了一下明明的东西,赶紧让麦香把明明领走了。
“麦草,你是明明小姨,你管教明明还能惹来这么多的闲话,要是叫陈东管教他,他奶奶不得更要找茬了吗?”麦香把明明带走后,三奶奶心有些担忧地说道。
“三奶奶,我现在看到明明我就火大,总忍不住想去揍他,先让我大姐把他带走住几天,过几天我再把他接过来。”
三奶奶暗暗叹了一口气,“明明这是要毁到他奶奶手上了。”
明明被麦香领走了,麦草这里暂时结束了前段时间那种鸡飞狗跳的生活,这个时候,她又想起杨书才向她借钱那件事了。
当时麦草给了杨书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是这都过去两星期了,他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又存了被自己遗忘掉的侥幸心理了呢?
麦草阴笑了一声,心说抱歉了杨才子,我本来还想着你只要把钱还上来了,我就放你一马,必竟这个年代,考上大学走出农门也挺不容易的。
可是偏偏的,你总是要耍些小聪明,感情现在还是把我当作以前的那个傻麦草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麦草说行动就行动,第二天她就去了县城,然后直接去了杨书才当老师的县高中。
这个年代的学校,管理上还比较松散,麦草对门卫说了一声要找杨书才,门卫给她指了指路,然后就放她进了学校。
麦草到县高中的时候,是上午10点半钟,这个时间段杨书才刚好没课,正坐在办公室里备着课。
因为杨书才是背着门口坐的,所以并没有看到麦草过来,所以当他听到麦草向坐在门口的老师问起自己时,他被吓了一大跳,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身,找他的可不正是麦草!
杨书才当然知道麦草是为了什么事找他,所以他看到麦草的那一瞬间,他的头就是嗡的一声,赶紧站了起来,因为太过紧张,抬腿时绊到了凳子腿,差点没有摔倒。
“麦草,你咋来了?”杨书才走到麦草跟前,问了一句最白痴的话。
麦草笑眯眯地看着杨书才,“杨老师,我来干啥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办公室本就安静,麦草说话声音又大,所以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听到了麦草的这句话,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都抬头看向这里。
杨书才真怕麦草当众说出向他要钱的事,急忙把麦草拉了出去,一直将麦草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才松了手。
“麦草,你咋到学校来了?我上回不是对你说过,等我啥时候回去了,就把钱给你送过去吗?”
“杨书才,我给你定的可是一星期的时间,可你看看,这都过去两个星期了,你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想着肯定是你工作忙,脱不开身,我为你着想,这不,我自己亲自来拿了,这不还省了你的事了吗?”
“麦草,几百块钱也不是个数目,谁身上能见天儿带着这么多钱啊。这样吧麦草,你先回家,我这个星期回去看我妈时,我肯定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