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初愣住了。
赵家夫妻愣住了。
就连赵寅生自己也愣住了。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会对弟弟出手,只是没想到,赵寅初竟然这么弱,连他一拳都挡不住。
只是一下,就倒在地上,看上去好像爬都爬不起来。
赵寅生哪里知道,他自小就在地里长大,什么粗活累活都做,身上自然是有一把子力气。
可赵寅初就不同了,赵寅初从小被赵家夫妻宝贝着长大,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哪里会是赵寅生的对手。
赵寅生只是愣了一瞬,便走到赵寅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着脸问道:“那些钱呢?”
赵寅初半伏在地上,嘴角破了个口子,他抬起头睨着赵寅生,他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在家里老实巴交,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的大哥竟然敢动手打他。
他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意,知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并不是赵寅生的对手,于是,他挑衅地笑了笑,神情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不是看到了,都花了。”说着,他又呵呵地笑了两声:“拿钱不花我还拿他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仿佛自己听到了一个极蠢的问题。
蓦然间,赵寅生的眼睛变得猩红。
他想到自己没日没夜,起早贪黑攒下的钱就这样被这个弟弟拿走挥霍一空。
他明明已经足够隐忍退让了,为什么他们反而在不断地得寸进尺。
过去那些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不满在这一刹那,全都蹿了出来,赵寅生双目赤红,弯下腰,两只手死死地拽着赵寅初的衣领就要动手。
赵寅初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他呼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赵父不知道从哪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用力朝赵寅生的后脑上敲了下去。
赵寅初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后脑上的疼痛让赵寅生感到一阵眩晕,他松开了钳制住赵寅初的双手,转过身,就看到目露慌乱的赵父,还有脸色煞白的赵母。
这一刻,赵寅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既觉得为什么会如此,又觉得本应如此。
时至今日,他总算彻底放下了对这家人的期待,此时此刻,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钱,然后去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从此跟这家人再无瓜葛。
他回过身,赵父却以为他还想要对赵寅初动手,便又给了他一棒子。
这下,赵寅生彻底站不住了,他踉跄着倒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赵母尖叫了一声,朝着他跑过来,只是扶起的,却是倒在他身后的赵寅初。
或许是心中没了期待,看到这一幕,赵寅生的心里无波无澜,只是他回过头,正好看到赵母对他怒目而视。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下得去手!”说完,便一只手抚上赵寅初脸上的小小伤口,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
赵寅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状,原本还有些内疚的赵父立刻就换上了一副严父的嘴脸,怒骂道:“畜生!你把你弟弟打成那样,竟然还有脸笑。”
赵寅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除了一个大包之外,还摸到了一手的血。
看到他的手掌,赵家夫妻这才变了脸色,赵父原本想要训斥的话就那么被他掌心的鲜红卡在了喉咙里,整张脸都涨得有些泛紫。
他怔怔地看了一眼还握在手里的木棒,这才发现,木棒的另一头上有不少的倒刺。
而此刻,那倒刺上同样染着不少的红色。
赵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赵寅生伸出手,却被对方轻飘飘地躲了过去。
“生子?”
赵寅生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毫无波澜的眼眸挨个从那一家三口身上看过去,最终,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我这个多余的人,就不在这儿继续碍你们的眼了。”
听到他的话之后,赵母的心里忽然间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她正想起身追上去,可赵寅初一直在哼哼唧唧地喊疼。
赵母顿时觉得心疼的不行,早就将赵寅生这个儿子忘在了脑后,甚至,她还回头叫了赵父一声:“你干啥呢,赶紧过来帮我把儿子扶起来。”
“哎。”
赵父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帮忙,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赵寅生。
父子俩就如同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问他头上的伤究竟要不要紧。
赵寅生就那样一个人拖着受了两下重击的身子走出很远,直到一处拐角,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只觉得蒙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遮羞布被扯掉之后,自己竟然觉得无比轻松。
就这样吧。
赵寅生并没有走出太远,他头上的伤实在是有些重,没一会儿,他就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用力摇了摇头,可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竟然头重脚轻地一头栽进了道路一侧的沟渠里。
不知昏迷了多久,等到赵寅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完全是凭借着本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着,最终,实在没有力气,才晕倒在了向阳村的村口。
第二天一早,就被出门的苏嫣遇见了。
等到清醒的那一日,赵寅生忘记了一切,成了向阳村的生子。
等到赵寅生的声音落下,在场的人久久没有出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就连一向最没个正形的沐卫东,在听了赵寅生的故事之后,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虽然,在沐家,他常常把叶春兰气得跳脚,叶春兰也常常对他上演全武行,可是他心里知道,叶春兰对他们兄妹三个,几乎是一视同仁,除了因为沐晚萦是个姑娘,所以在有些事上,会更向着她一些,但绝对称不上偏心。
所以,在听到赵寅生的话之后,沐卫东难得以身相代了一次,他发现,只是想想,就让他无法接受。
叶春兰更是一脸鄙夷地看向赵母,却看到对方此刻脸色煞白,面如金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