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陆若娇巴掌大的小脸陷在被子里,人还昏迷着,原告高高隆起的肚子这会儿已经平了下去。
沈放就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双目赤红,就连头发也很凌乱,一看就是熬了很长时间没有合眼了。
只是,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累一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陆若娇,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即使她现在还在昏迷。
沈放盯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只觉得她原本已经有些圆润的脸这段时间似乎又瘦了不少,就连下巴都变尖了。
他又想起两人争吵那天的导火索,似乎就是陆若娇说自己想要吃肉,而自己没有给她买回来。
想到自己那天说了那么多的混账话,沈放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一样。
明明她瘦的这么厉害,自己怎么就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折腾自己呢?
他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轻轻拂开陆若娇额头上的发丝。
他回想起当初自己从河里把陆若娇救上来的时候,自己的心明明因为她跳动的那么快,为什么到后来自己会变成这样呢?
沈放想不通,也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岔子,明明自己还记得最初看到陆若娇时的心动,可是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当中,他怎么会把这些都忘了呢?
想到这些,沈放就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弯下身子,两只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又有一道清凉从眼角处蜿蜒而下。
“若娇……”
陆若娇是在一天后醒来的。
沈放只是趁着陆若娇还在昏迷,所以出去喊护士来换个吊瓶,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还安静躺在病床上仿佛无知无觉的人,现在竟然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两只手落在肚子上,似乎在不停地摸着什么。
沈放脸上原本的欣喜在看到陆若娇动作的那一刻,全都僵在了脸上。
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想将那些不开心的带给陆若娇。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点儿水?”
他快步走到陆若娇身边,拉着她嘘寒问暖,可是说了半天都没有听到陆若娇的回应。
沈放定下神,这才发现,陆若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心中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若娇?”
沈放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自己会吓到她,可是他已经说完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到陆若娇的回复。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若娇,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这下,陆若娇总算是开口了,“沈放?”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但病房里足够安静,所以这两个字并没有错过沈放的耳朵。
沈放没有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有一天,他竟然只是听到陆若娇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自己就险些痛哭出声。
他勉强压抑着喉头的酸涩,不让陆若娇听出端倪来。
“怎么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有没有哪里难受?”
陆若娇仿佛还没有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也忘记了之前自己经历过什么,反而对沈放的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
她完全不明白,沈放为什么好好的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难受?我为什么要难受?”
说完,她就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像是想要起身。
可是,她才刚动了一下,自己的下半身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沈放阻止不及,只能看着她弄疼了自己,躺在病床上不断地倒吸着冷气。
沈放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伤口?
陆若娇不敢再动,她皱着眉,细细琢磨着沈放刚刚说出来的话,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在沈放进门的时候被打断的思绪是什么了。
她再次用手摸上了自己平平的肚子,她记得之前她的肚子已经好大了。
摸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个弧度,向一个西瓜。
可是现在摸上去,西瓜不见了。
于是,她轻声问道:“沈放,我睡了多久?”
沈放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天多了。”
“一天?”陆若娇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震惊,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放。
沈放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断回忆着自己刚刚说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陆若娇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如坠冰窟。
“我记得我不是还没有到生的日子吗?怎么孩子就生出来了?你看过我们的宝宝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放僵在原地,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没有理解陆若娇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久之后,他艰难地动了动唇,“孩子?”
陆若娇一脸的天真,“是啊,我的肚子都下去了,下面还这么疼,不是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吗?”
霎时间,沈放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他想要去叫大夫,可是看着陆若娇脸上的软意,到底是没有忘记要先把人安抚好再出门。
大夫来的很快,他给陆若娇检查完之后,只是告诉了沈放一句。
“大概是产生了应激反应,当天的事情或许是太过痛苦,所以她暂时忘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看到沈放越来越沉重的脸色,大夫没忍住安慰了依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段安慰在沈放的耳朵里,更是跟晴天霹雳没有什么区别。
要是陆若娇能一直想不起来也就罢了,或者从醒来之后她就记得之前的一切也无所谓,沈放都能够接受。
可是让她在这种虚假的幻想里一点一点地慢慢想起来。
沈放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一件更加残忍了。
一时间,沈放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陆若娇。
这样的日子,不仅是陆若娇的噩梦,更是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