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离开破庙进了城,马不停蹄的就往自己上司的那边过去。
天上黑云又一次遮盖住了月亮,没有月光照下来,设施不全的小路小巷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几家的点灯还亮着,外加上秋天也冷,整个环境阴森森的,叫人觉得恐怖。
九鼎三楼的套房里,厨子早就把晚饭送进了房间里,可殷安却是没什么胃口,晚饭只吃了一半,就倒了红酒,细细的品着。
他双腿交叠,靠在房间的飘窗上,看着变幻莫测的云月天色。
这云可真是厚,别是要下雨?
忽而,两声斑鸠的啼鸣从窗外传入耳朵里,一下将他面上百般聊赖的神情驱散了不少,他连忙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向下看了一看。
他住的这间房间,在马路边上,马路上的动静他听得清清楚楚,本来元宋屹给他安排的是个僻静的房间,是他硬要搬到这边住的。
虽然喧嚣吵闹,可就是在喧嚣吵闹的地方,静静观察,才能办得到很多事情。
此时已经是吃完饭该睡觉的时候了,街道上空空如也没什么人在,殷安重新关好窗户,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下楼。
九鼎已经关了门,殷安从侧门出去之后,绕到了前门之后,伸手在门口花池里轻轻翻找了两下,一张纸条就进到了他的衣袖里。
殷安原路返回上楼去,他不会在这种开放的环境下看纸条,回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安全的时候他才会去看。
本想着回去的时候,走廊应该和他下来的时候一样空无一人,谁知道刚刚到楼梯拐角处,就瞧见了刚刚从三楼准备室,推着餐车出来的李岩。
“殷先生。晚上好。”
李岩见到殷安,虽然已经不是工作时间,但还是把自己工作上的礼仪拿了出来,优雅问好。
殷安点头,李岩也不想多问,毕竟是老板,老板的似是他不能过问,只是本想着殷安和他会相互问好之后离开,岂料却是殷安盯着餐车先发话了。
“这是谁晚上点的餐?你们厨子不是八点半就下班了么?”
“是,这是我给人做的,因为人才刚刚睡醒,人饿了总不能不给做饭。”李岩解释着。
殷安上前去,掀开了银制一般的不锈钢穹盖,看到的是一小碗阳春面,香味闻着倒是正常,不过摆盘之类的就没了,和送到他房间那边的饭菜,完全没法比。
“我的手艺拙劣,让殷先生见笑了。”李岩瞧着殷安面上略带嫌弃,连忙解释。
毕竟殷安在这里吃的,都是这里厨师长的手艺,更奢华的要数宋芊芊做的那一桌全素宴,他当然瞧不上自己的手艺。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已经不错了,我连下厨都不会。”
殷安谦虚摆手,李岩却是笑笑无语:他一个大家少爷,如果愿意的话,吃饭都能让人喂到嘴里去,哪里需要下厨做饭呢?
“不过,这一小碗够么?还是说,这边的客人是个小孩子?”
李岩心里正腹诽着,却听殷安又开口询问,这问话一出,倒是让李岩心下一凛,话头僵了一瞬才又有些僵硬的解释。
“这是客人要的,至于怎么吃,吃多少,我是无权过问的。”
毕竟是宋芊芊吩咐过的,她没说不能暴露宋来宝,但此情此景之下,李岩还是觉得让别人少知道的好,眼睛一转之际,将话题往一边转。
“殷先生,您怎么从楼下上来了?是饭店里的饭菜不合口么,今天晚上,您房间里的餐车我还没去收拾。”
“饭店里的饭菜太合口了,我这几天吃得太好有点消化不良,刚才出去走了走,正打算回来继续慢慢吃晚饭,餐车就等着明天再收拾吧。”
殷安听出了李岩的不愿意再说下去的意思,微微一笑之后,立刻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去,打开纸条就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时间。
“明日天黑,破庙。”
看完之后,殷安瞧了瞧屋子里的花盆,最后把它埋在了土里,任期腐烂不能再为人知。
对于宋芊芊,他本来只是猜测,可现在看来,这个杨秀华当真是当年的杨秀华,他往这里来一趟,还真是碰了个正着。
屋子外面,李岩直接退了餐车往宋来宝在的房间里面去,此时的宋来宝已经被佣人带着洗过了澡,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是一件漂亮的t恤衫和一条纯棉的长裤,外加上一双新布鞋。
他身处酒店套房,就算是这里不够华丽,可对他而言却是难以言喻的辉煌,他坐在床上局促不安的看着,生怕一有人会问他要钱。
李岩推着餐车进来,将饭菜摆在他面前,那是一碗阳春面和一杯热牛奶,白面面条、鸡蛋,还有香醇浓郁的奶味儿,这是在村子里完全见不到的东西。
如果是平日里,宋来宝肯定忍不住扑上去就会吃,可现在纵使他肚子咕噜噜直叫唤,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也只是吞了一吞口水,没有去抓那些食物。
“放心吧,你姐姐已经把医疗费、住宿费,还有你的伙食费都交过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两天身体,等病好了就能回家了。”
李岩话落,宋来宝坐在床边好久,才慢慢的回过味儿来,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叫宋芊芊。
又想起自己对宋芊芊当初过分的行为,宋来宝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李岩。
“那个死孟婆……就是我姐姐,她……”
“她没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单纯的看你可怜,帮你治个病而已,她说了,把你的病治好之后,你们两个还是形同陌路,你该往哪往哪去。”
李岩传达着宋芊芊的心思,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宋芊芊行为处事习惯,了解她的人都看在眼里。
宋芊芊从来没有指望做好事能受到什么报答,所以她心里想的应该也是这么个意思。
再三确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宋来宝才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去夹那个白瓷碗里面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