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11年,香港。
“大小姐,我们的人,全没了。”说话的人声音都疼得抖,苏慕歌看着遍体鳞伤的他,正虚弱地跪在地上,又缓缓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时15岁的她突然意识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孤身作战了。彼时她身处的香港的消息已经暴露,各大帮派已经对着她虎视眈眈,手机很可能被窃听,那个对自己一直不管不顾的老爸也指望不上了。
苏慕歌望着脚下的尸体,第一次觉得无比孤独。可是伤感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香港这个是非之地,眼下通过普通途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到底有什么办法?她定了定神,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地笑容,摘下头上的棒球帽,越过尸体朝着前方走去。
香港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像是巨大的调色盘,晕染上繁芜的色彩。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有舞女身着暴露的舞衣站在人群簇拥着的舞台上,一双修长的大腿缠绕着冰冷的钢管,脸上魅惑的妆容吸引着在场男性贪婪的目光。苏慕歌只觉得无数猥琐的眼神像是粘稠的什么液体缠在自己的身体,头皮阵阵的麻,只是还是镇定地强笑着秀着自己出色诱人的钢管舞。
一曲舞毕,她才得空下到台下的厕所间里补妆,果不其然,立马有几个人偷偷地尾随着她。
苏慕歌只在心里窃笑,故意放慢了脚步,没几秒,就有一胡子拉碴的大叔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他一手撑着墙壁阻止她过去,那血盆大口露出的笑容既猥琐又无耻,“刚刚的舞跳得不错嘛。”
苏慕歌翻了个白眼,嘲弄着看着他,“就你这熊样,也敢勾搭我,还不快滚。”
“你个臭丫头。都来这里混了,还装什么清高。”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爽地看着苏慕歌,一把揪住她的头,“别给脸不要脸。”
苏慕歌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身上,“大叔,是谁给脸不要脸啊。”
男人吃痛,当即变得凶神恶煞,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手下上前。只是他似乎小瞧了苏慕歌,没过多久,那几个人就一个个躺在地上痛哭地呻吟起来。苏慕歌拍了拍手,刚想得意一番,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额角,她立马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男人拍了拍苏慕歌浓妆艳抹的脸蛋,“小姑娘,没家伙就不要觉得自己太厉害,你以为老子对你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呢。自然有人对你有兴趣。”说罢,他掏出手中的手铐一下子就把她双手反铐,又踹了踹躺在地上的手下们,“还躺着干什么,还不做事。”
那些手下们终于挣扎着起身,架着苏慕歌走出了酒吧。苏慕歌一直低着头,又走在前面,因而谁也没有看见那埋在头里的笑容。
香港的夜色一直延伸到码头,那里是清一色枯黄的灯光,几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坐在一辆卡车旁边。见自己的老大终于来了,赶紧起身迎接。等到了近处,才看见还帮着一个女人,几个人面露难色。“老大,这车都要载了。”
“你们几个人,一人卸掉一胳膊一腿的,不就不了。”男人叼着烟斗,非常不满意他们的话。几个小子见自家老大话了,自然不敢做声。只是把苏慕歌往车上赶。
“又是哪里拐来的小女生。”突兀的声音自黑夜里响起,苏慕歌的心里叮的一声响,暗道不好,只见自黑夜里缓缓走出一个人,西装革履看上去温文尔雅,不过那老大却没有变了脸色,警觉地问道:“白湛泽,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很简单。”白湛泽倒是开门见山,他指着苏慕歌,淡淡地说道,“我要她。”
那老大放松下来,顺带脸上的肥肉也瞬间松弛了,他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了,抛下苏慕歌就匆匆上车。车子的尾气差点把她熏死,苏慕歌退后了几步,与白湛泽保持了一定距离,“你想干什么?”
白湛泽却露着谦谦君子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苏小姐喝一杯?”他上前一步,苏慕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手艺精湛的工匠雕刻而成,那笑容却是温柔如玉的。苏慕歌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湛泽?”
商贾之子白湛泽,身家一直是商界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只是至今仍是一个未知数,只要看过报纸、亦或是杂志的人,无论是何种类,就一定知道他。而现在,她知道他正与自己的老爸合谋一个大计划,因而量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喽。
苏慕歌展露笑颜,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虽然之前的路也不怎么样。
等到了包厢,他迫不及待地擦掉脸上的妆,又去了厕所把厚厚的bra掏出来,这才觉得浑身就像排毒了似的轻松,素面朝天地回了包厢。白湛泽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也愣了一下,他只见过化着烟熏妆的她,此刻不施粉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慕歌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的菜,本来口袋里就没剩下多少钱,此时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还不容易逮着个可以宰的,她当然抓住时机啦。
白湛泽的声音终于悠悠地传了过来,“怎么,苏先生的女儿也会沦落到去夜总会跳舞吗?”
“个人癖好,不行啊。”苏慕歌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着菜单。
白湛泽也不急不恼,只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惬意地坐在一角的沙上,笑得一脸的戏谑,“还是为了偷偷溜出香港,不惜去做妓女。据我所知,刚刚绑你的那位,专门做偷运妓女到大6去的勾当,这真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见计谋被拆穿,苏慕歌也不拐弯抹角。干脆直话直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似乎早就料到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白湛泽却突然起身。缓缓地逼近她,直到把她压在椅子上。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芳香突如其来地钻进她的中枢神经里,苏慕歌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你说我。”与他脸贴着脸的男子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只是觉得。你挑的舞,真好看。”
南书城总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慌乱还来不及平定,黎明的曙光就**辣地淋了下来,她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却依旧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时间的洪流里,尽管它还带着昨夜的伤痕,她的嘴角还是一片淤青,它不得不努力地遮住自己的丑陋,披上臃肿华丽的外衣。接受万人的膜拜。
在苏慕歌的眼里,南书城就这样卑微而无耻地活着。
天还没亮,她就走在肮脏泥泞的道路上,还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为前夜收拾着残局,南书城的丑陋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涌进她的眼底。街旁的石板墙上,爬山虎渐渐遮住所有的灰白,手指摸上去粘稠而又潮湿,像是他们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控诉着内心的苦楚与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苏慕歌快地移动着脚下的步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拐角是古色古香的浅黄色大楼,不知名的树木的清香弥漫在鼻尖。苏慕歌低头走了进去,头顶上“南书医院”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阴霾的天际里依旧熠熠生辉。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全身都被白色绷带包裹的少年呈大字型静静地躺着。只露出不是很清晰的五官,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还陷入沉睡之中。苏慕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膛没有规律地起伏,面目紧绷。身躯似乎正在微微战栗。
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笑容,苏慕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袋口敞开斜向下,她的声音无比平静,“我听说,往伤口上撒盐,是一件剧痛无比的事。你这样昏迷着,说不定痛一痛,就清醒了。现在我要倒计时喽,3,2...”
余中建骤然睁眼,害怕地看着她。
即将倒出的盐巴被塞回口袋里,苏慕歌淡淡一笑,“这样就乖了嘛。”
等回到学校,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情。小小的会议室里充斥着不满地声音,“她以为她是谁,竟然迟到了这么久。”
“以为学生会邀请她加入,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吗?据我所知...”
埋怨的话一句接一句,阿丘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脸埋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清脆的女声响起,苏慕歌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看见的却是众人的不满齐刷刷地向着自己扫射而来。她尴尬地找了个小角落的位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阿丘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他站在会议桌的正前方,开始在小黑板前面进行讲解,“我们今天主要研究的是那位神秘的红衣少女,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神秘少女,女,年龄在15岁到2o岁之间,不知道真面目,也不知道其出身来历,唯一的有利证据就是受害者余中建的供词,只是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从他嘴里套话,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慕歌表面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什么事,因而并没有听见阿丘说:“我要的就是那么多了,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什么想法。”他环顾一周,把视线定格在苏慕歌的身上,“苏慕歌,你说。”
“嗯,我?”苏慕歌指着自己,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叫到自己,待得到他的点头肯定之后,慕歌只能随机应变,起身说道,“我觉得,在余中建清醒之前,一切都只是未知数,一切都只能等到他醒来再说。”
她微笑着说完,底下却传来不屑的声音,甚至有人大声说道:“不会说就不要说一堆废话,浪费时间!”
“就是。”又是一堆附和的声音。
“好了。”阿丘打断他们的话,“既然如此,那就散会。”
似乎在座的等得就是他这话,话音刚落。大家便一下子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等一下。”苏慕歌级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话,更别说被一大堆人嘲讽,虽然心里正冷冷地瞧着这些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轻松的微笑,“既然大家都质疑我的能力,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怎么样?”
夕阳的余晖渐渐笼罩着这座古朴的城市,闹市里遍布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苏慕歌悠闲地背着书包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周围满是小贩的吆喝声和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苏慕歌忽的停了下来,掏出化妆镜,整理脸上的妆容,镜子里映出身后几十米处正站直了身子的人影,她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飞快地把镜子扔进包里,拐了个弯,后面的人赶紧急匆匆跟了上去,却现早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立刻掏出手机求救。
“二号,淮北路666号,现目标。”手持对讲机的少年站在三楼聚精会神地看着苏慕歌的身影,赶紧传达命令。二号少年接受指令,继续在离苏慕歌不近不远到的位置保持着与她一致的步伐。
透过街道两旁巨大的橱窗,苏慕歌看着跟着自己、面色严峻的少年,笑而不语,心里却在想着,还懂得换人,看来智商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低嘛。
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她苏慕歌,可要加大马力了哦。
眼见着苏慕歌低头走进一个商店里,商店里挤满了人群。跟踪的少年不敢懈怠,随着人流挤了进去,却只能远远地瞧着她回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狠狠地一跺脚,却还要惨遭人挤人的折磨。
三楼观望的队长也失去了线索,只能极力张望着人群。
“槐南路。o25号。”阿丘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出现,拿过他手里的对讲机,沉稳地说道。跟踪队的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眼力。
“只是把衣服翻了个面而已,这点小把戏。”阿丘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慕歌的脚步,“不过我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聪明。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多久?”
“5...5分钟。”身边的队长一看到阿丘,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彻底焉了。
“5分钟是吗?”阿丘笑了一声,继续从容不迫地指挥着。
果然,在阿丘的指导下,跟踪队一次也没有失去目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见马上就要结束,苏慕歌却依旧没有慌张,脚步也没有加快。
“倒数5、4、3、2。”阿丘正在倒数计时,最后一个参与跟踪的人见苏慕歌的身影依旧在自己的正前方,心里十分得意,赶紧小跑上前。亏这个苏慕歌夸下海口,说是只要他们能在半小时后找到她就算她输,没想到却自己栽在自己身上。
他越想越得意,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大声说道:“哈哈,你输了。”
“各位还真是辛苦呢。”聘婷的女子停了下来,挑拨着落在肩头的几缕丝,笑得风情万种,“为了犒赏各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大家呢。”
说着她拍了拍手,身后的人便被推到了身前。
苏慕歌还没有从麻药里恢复过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阿丘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慕歌会被他们抓住,此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旋看着伤痕累累的苏慕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血液翻腾,那些心痛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心脏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几欲抓狂,上前一步,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不要,不要让我成为人质。”苏慕歌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现在的她浑身瘫软,她还是用力地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那样很丢脸。”
说完她自顾自地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看在周旋的眼里,却揪紧了他的心,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爆了。
先是手上的肌肉。在原先的基础上暴增了三倍,然后是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惊人的变化吓得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慕歌的眼里终于有了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旋,救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要,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既然苏周旋知道她能够快愈合伤口的秘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周旋身上,因为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栀子显然不相信周旋会如此莽撞,一把将苏慕歌推倒在地,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她的脸上,苏慕歌虽然没有力气,痛觉还是有的,此刻的她感觉着鞋跟摩擦着自己的脸。鲜血流进嘴巴里,又腥又苦,她痛苦得皱起了眉头。头顶栀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完全有可能现在就杀了她。”
她这样一说,阿丘眉头一皱,连忙拉住周旋,脸色绷了下来,“你难道想慕歌死吗?不要冲动。”
“阿丘。”周旋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慕歌有事,”
他的话说的笃定,阿丘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新生的周旋,他抓着手臂的手一松,渐渐放了下来。只是蓝琳却不愿相信周旋,依旧上前拦住,“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蓝琳。”阿丘站在周旋的身后,他看着蓝琳,说道,“我相信周旋,我也希望你相信他。”
蓝琳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后退了一步,把面前的路交给了周旋。
在那一刻,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第一道曙光投射在了周旋的身上,他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栀子似乎预感到了不对劲,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冲上去。她退到人群的后边,揪着苏慕歌的领子,冷冷地旁观者着新一轮的战争。
只是此刻的周旋太过可怕,那力能扛鼎的能耐,让每一个企图攻击他的人都尝到了不小的苦头,根本无需蓝琳与阿丘的帮助,光凭着一抡一个的度,很快,本就为数不多的人便都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栀子终于察觉到了周旋的爆实在太过厉害,无奈之下,为了自保,她只能把苏慕歌往前一扔,像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空气里是她柔柔的女声,却暗藏着无限杀机,“阿丘,我还欠你一份礼物哦。”
阿丘紧锁着眉头,不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能看着周旋一个跳跃接过苏慕歌,她躺在周旋的怀里,鲜血不断从脸上涌出,苏慕歌却还是轻轻地笑出了声,“周旋,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周旋一凛,脸上的杀戮卸了下来,身体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握紧了苏慕歌的手,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的声音哽咽着,“是啊,我做到了,谢谢你,慕歌。”
苏慕歌听着他的话,笑着闭上了眼睛。独留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随着长长的睫毛打着颤儿。等到她终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那些人眼里的担忧最先映入她的眼睛来,苏慕歌身子一颤,她动了动身体,才确定竟然真的完全恢复过来了。说真的,在栀子手里的时候,她真的不确定这次能不能难逃一劫,只能赌一把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大难不死。
只是她还是不解,为什么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倒是充满了同情。她刚想问,蓝琳却握着自己的手,柔声说道:“慕歌,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脸的,你不要担心。”
啥?她的脸??苏慕歌这才想了起来,那被栀子踩在脚下羞辱的那一幕,也想起了张然熙背叛了自己的时候。她的眸子又暗了下来,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兴致,苏慕歌扶着脸上的纱布,栀子给她的那一刀又哪里比的上然熙的狠呢?
屋子里的人看着她的样子,都以为苏慕歌正在为自己毁容了而黯然伤神,只有周旋不明所以。苏慕歌却只是笑笑,笑容虚弱无力,“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先冷静一下。”
蓝琳自是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生的重要性,知道现在的苏慕歌当然不想见其他人,只能招呼房间里的人先出去,给慕歌留个空间。只是她在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瞟了一眼,苏慕歌一个人蜷缩着抱膝坐在床上。身体是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苏慕歌不知道,此时的张然熙,也正受着残酷的惩罚。
凌厉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心上的折磨已经让她崩溃。与之比起来,身体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张然熙被吊在半空中,遍体鳞伤,眼睛却是空洞的。表情也是麻木的,再不复往昔的模样。
有人朝着这里赶来,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又是那双阴森冷酷的眼睛,张然熙看着他,冷笑一声,“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记得这是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敢于反抗自己的父亲,只是眼前的人,真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吗?
下巴上的手捏紧。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么事吗?你做了那么多事,在南书城引来这么大的风波,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顾我的命令,私自做了那么多与组织无益的事,我也可以不计较。现在,难道你当着我的面违抗我的命令吗?在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那么你呢?你有把我当作你的女儿吗?”张然熙的眼睛里突然透着凄然来,她冷冷地看着他。“我拜托你,不要玷污了父亲这个词,真恶心!”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来,张然熙几乎昏厥。她依旧强撑着自己,这一刻,多年不曾说出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张然熙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轻松。那阴沉的话语却依然没有放过她,“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无能最卑微的东西!”
说着他一抬手,鞭子又落了下来。张然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她痛苦地忍耐着,没有出一句呻吟。
慕歌,就当这是对我的惩罚好了。
她在心里这样说着,眼泪却扑簌簌落了下来。
一连过来三天,苏慕歌都吃的很少,她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披头散着,没有一丝的朝气。无论是谁来劝她,她都只是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也不说一句话。
周旋更是一头雾水,她又不能把苏慕歌的秘密擅自和别人说,凭他的脑子,也不知道究竟苏慕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心疼地看着苏慕歌光叹气。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有一天,苏慕歌看着头顶天花板上装饰华美的吊灯,绚烂的灯光把她的瞳孔也照的五彩缤纷,她突然坐了起来,光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坐在房间一角的凳子上,盯着面前的那一面大镜子。
这几天,她一直不让别人碰自己,自己也不打理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样子几乎让她认不出自己来。缓缓拆下纱布,光滑的皮肤在镜子里浮现。她轻抚着自己的脸,眼睛一红,肩膀颤栗着,她突然捂着嘴巴,眼泪还是不断地流淌下来,打湿了手中的纱布。
许久,苏慕歌才冷静下来,她掏出口袋戴在脸上,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
手机里嘟了几声,传来阿丘的声音。
“喂!”
“阿丘。”苏慕歌哑着嗓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良久,她才说道,“我知道红衣是谁。”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清晨的彩霞还未涌上天际,南书公园却率先出了声,笑容明媚的少女气定神闲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嘴里还喊着充满旋律的口号。
周旋在昨晚第五十个引体向上后,实在是不行了,他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胸腔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剧烈地起伏着。
苏慕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一把拎起瘦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前方的小路,“现在,3ooo米,1et’sgo!”说着他将周旋往前一推,周旋一个踉跄,虽然心里叫苦连天。却还是逼不得已地开始跑了起来。
苏慕歌轻松地跟在他的后面,只要周旋一放慢度,她的脚就毫不犹豫地使劲踢向他的屁股,在周旋白色的裤子上多出好几个鲜明的脚印之后。周旋只能咬着牙,闭上眼睛一路狂奔。
苏慕歌这才稍稍满意些,自从那一夜,她在周旋身上现了无限的潜能,既然有第一次。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这么好的苗苗,苏慕歌当然不会暴殄天物,为今之计,只有先提高他的体能,不然等哪一天,他透支体力太多,什么时候猝死了都不知道。
操练了一早上,苏慕歌才小小地放过周旋,周旋终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却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以后,又跌入谷底,他不禁叫苦连天,“我不吃鸡蛋的,而且又是饭,又是肉的,早上怎么咽得下?!”
苏慕歌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你是要长肌肉的,没有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作补充。刚刚的运动不是白做了么?乖啦,姐姐也是为你好!”
被折磨了一早上,料是周旋脾气再怎么好,他再怎么喜欢苏慕歌。他也忍不住了。不错,他能做到忍气吞声,但这并不是表示他不会宁死不从!
苏慕歌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正暗送秋波的周旋,这小子,还会撒娇了!赶巧。这个正是苏慕歌的弱点,她只觉得招架不住了,扶着额头,桌面撑着手肘,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苏慕歌终于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周旋。周旋以为事有转机,也扬起笑容回看着苏慕歌。
“要么吃,要么死。”苏慕歌却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扑克脸,声音低沉得可怕,周旋只觉得周围的冷风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钻进衣服里,他吓得赶紧拿起筷子,低头猛吃。苏慕歌狡黠一笑,小样,老虎不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接连几天的封闭式残酷军训化之后,周旋的体力果然增强了许多,原本纤细的手臂开始有了肌肉,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也开始出现了轮廓。苏慕歌看着周旋的一点点变化,觉得自己实在太强大了。
他看着还在艰苦地练习着举重的周旋,想着什么,甚至连阿丘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
直到阿丘在她旁边坐下,她才反应过来。阿丘恢复得很好,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那一次他人品实在太好,骨头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再加上他身体好,恢复能力极强,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看着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就想着出去逛逛,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艰苦训练的周旋以及清闲的旁观者苏慕歌。
他不知道苏慕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便想打听打听,哪只她口风严得很,只透露了点皮毛就开始打着太极。阿丘也预料到了打听不出什么,便以取消周旋的笨动作为乐,看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错。
苏慕歌却在这时候接到电话,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只是什么都没有做,等到屏幕又暗了下去,变成一片虚无,她才把盖子盖上,只是手一直紧紧握着手机,两眼却是暗淡无光。
阿丘瞟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后仰,两手撑着地面,装作无所谓地说道:“怎么,和你哥闹矛盾了?”
“要你管。”苏慕歌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不愿再说话,沉默了许久,她终与意识到了不对劲,瞥过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哥闹矛盾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丘惬意地晒着太阳,“再说,就你那点家底。”
“哦~~你查我!”苏慕歌气得腾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阿丘一时百口莫辩,一方面要保持着自己的高傲,一方面又要解释,“谁...谁让你...那天在校门口让我...出丑的,我当然咽不下去这口气啦!”
虽然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是有些心虚,眼神也躲闪着。
谁知苏慕歌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我开玩笑的啦!阿丘,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记仇,我不就绊了你一脚吗?你就查我,要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岂不是要把我家都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