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摸索中的手指碰到了伤口出,疼得苏继身体一颤,叫出了声来。
花染本是认真啃着馒头的,见状只感无奈,接过了她手里的活。
“你这伤口有破开的地方,还有泥石沾在上面,涂药之前应该用清水清理。”花染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手帕,用茶壶里的清水小心将帕子打湿然后帮她清洗。整个过程一直很安静,因为两人隔得很近,呼吸间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擦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带着不知名的好闻气息。
苏继突然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于是她忍不住了……。
一把揪住花染低垂的睫毛:“你睫毛怎么长的,怎么会有这么长?”
“……”
本来以为花染不好相处,但是经过帮她处理伤口后两人的革命友谊有了质的飞跃。
花染说他是住王城的,一个人外出时走了条僻静的巷子,结果碰到了进城买完物资准备出城的一伙人,然后就到了这里。
苏继则讲了她被捉来的经过。当花染得知苏继将二麻子踹伤,放蜈蚣将匪咬伤后剑眉微微一挑。似乎有些不相信,因为这两个人,一人狡诈,一人暴戾,尤其是青龙,计谋武功皆有。
“要是之前多捉几只蜈蚣就好了,扔他们身上让他们几天都下不了床。”苏继颇为遗憾的说到。
“百足虫性喜阴暗,我们被困在这屋里怕是难得找到。”花染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
“不会吧。”苏继有些不以为然,自己与动物虫子什么的特别有缘,师父都总是让她去找那些可药用的,说是物尽其用。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屋角处有一处黑影爬动。“哈哈,我就说嘛,你看那不是百足是什么,说不定还有蝎子呢!
花染面目复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屋里的三两只蜈蚣,还有那只勾着尾巴的蝎子。夏日天燥。这些东西本该躲在潮湿的地方,绝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几乎是一眨眼就出现了。像这样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不经让他想起那场令各国诸侯将领震惊的战争。弱小的国家。不正规的军队却给三大国之一的裕国带领的龙虎之师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原因无他,只因为敌军有一支由山野猛兽,剧毒的虫物组成的军队。那场战斗中,数不清的士兵葬身兽肚,还有一半身中剧毒无药可医。人的残肢混杂着动物的皮毛。血水将土地都染红了。那些卸甲归田的老将领,谈到这场战阵无不震惶惊恐,噩梦连连。
战争惨胜后,裕国因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出了三国鼎立的局面,剩下现在的安、风两国分庭抗礼。而那位猛兽军队的创造人一战成名,最后却在各国疯狂的抢夺下被杀身亡惨淡收场。驭兽师,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就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把巧合当真了。
眼前的小姑娘双眼清澈,歪着头看着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尽显。花染却不知道再说写什么。
休息了两天花染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中午到用餐时间花染才端了食物匆匆赶回了房。说因青龙被蜈蚣咬伤,骑马不便,车队决定再推迟一天赶路。
苏继看花染坐在那一派悠闲的样子,询问他上午干什么去了。
“去厨房帮忙了。厨房人多眼杂,方便打探消息。”
“有消息吗?能有机会逃出去吗?”说到这里,苏继不免有些心急。都已经过了一夜了,老头子还没有找过来,要是他不来了呢?
花染唇一扬,胸有成足的样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了。不过……”花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苏继,艰难的开口道:“你能找一头狼出来吗?”
“怎么可能,这地方有狼吗?”虽然说找东西容易,但是这里要是没有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不是么。
“嗯。就在不远处那个山头上,村民们前阵子用火把它们困在上面了,准备明天将他们绞杀。”花染边说边执筷子挑出碗里苏继里不喜欢吃的蒜叶子,手指直接分明,修长如玉。
“你试一下,让它们过来。”
“要我过去找?”苏继对于花染莫名的要求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是,你就在心里想一下。说不定狼能感应到呢。”花染开着玩笑,但苏继分明在他眼里看见的认真。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苏继又前后思考了一下,其实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当初跟师父去雪山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银狐,取到银狐血,当时银狐不躲不避,竟好像是狐狸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
花染昨晚看到蝎子的表情跟他此刻的试探,像是知道为什么。
花染沉默不言的打量苏继的表情一会,然后低声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准备逃跑。”
“什么?”有这么容易吗,说得好像你把这杯茶端起来喝了一样。虽然自这几天都是在房间里躺着,但是也知道唯一那扇通向屋外的大门被严守着。
“嗯,到时候我说走,你就马上跟我出去。”苏继看着面前的人,那样笃定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闪着光,让人不敢直视。
当人心里有鬼的时候就显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苏继此刻的感觉就是这样,自从花染说今天晚上逃跑后她整个人都是惴惴不安的,要是逃跑失败了……那就真的会被人卖掉啊。
被卖掉,苏继的心不自觉的顿了一顿,母亲病卧床床榻的那些日子自己就已经隐约明白,一个资财被败光的商家女,一个好吃懒做入赘的无赖,一个被捡来的孩子。没了母亲的庇佑,那不念一丝情谊的养父,又怎么会好生将自己养活,所以才会被卖掉呢。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养母,那样一个温柔有才情的女子,只因为错付一颗真心。就落入了不复的劫难中,死不瞑目。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年,却像是昨天生的一样。
莫名的感伤被陡然敲响的们打碎,花染将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向她招手。
今夜的逃亡,开始了。
没有要收拾的东西,苏继默默吞了口口水的跟上前面带路的那人。
花染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两人走了很久以后苏继才现这个屋子其实很大,而且房前面的布置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前那棵桂花树。还有树下的几案都一模一样,要不是一直跟着花染走自己肯定会以为都是同一个了。
苏继实在是忍不住了,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衣袖:“那里又有一颗相同的树哎,连树枝生长的方向都一样,你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花染闻言转过身来,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半响嘴巴竟勾出了一个弧度。
“你难道没看出那是同一颗树么?”
“……”
“那你在这里转圈干什么呢。”
他的回答是:“你今天晚饭好像吃多了,我带你出来消消食,太紧张会消化不良的。”
苏继:“……”那一脸无辜的样是闹哪样!!
--
“好啦,现在开始是真的要跑了。”苏继又跟着花染迷迷糊糊的转了几圈。却很惊起的现平日在屋里走动的绑匪们今天全都不见了踪影,进门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看门人也都零落的倒在地上,经过的时候扑鼻的酒味涌了过来。
竟然就像是出家门一样,就走出来了?阻拦呢?本来还以为会看见花染跟匪徒大干一场的,自己连小匕都抓在手上了!
跨出大门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世为人一样,苏继不可置信的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又惹来身边一束鄙视的目光。
“怎么会这么顺利,是有人帮我们把匪徒撂倒了吗?对啊,师父!”肯定是老头子过来了“师父呢,我师父在哪?”
花染看苏继雀跃的表情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小叶子,你师父并没有来呢。
“你师父会来找你的,先跟我走。”说完拉过苏继的手,两人跨过横在路上的疯草。走向一个黑黢黢的草棚,还没进去一股牲口的臭味冲鼻可闻,显然,之前车队都马匹是喂养在这里的。
天色晚得快,才一会儿整个天幕就像是被倒进了半砚墨的洗笔池,黑色渐浓。没有月亮,星子闪得人心慌。
花染弯下腰凑近苏继的耳朵:“你找一匹健壮的自己爬上去,记得要小心一点,不要把其他马惊醒了,我先去处理一件事。”说完就往旁边走,没走到三步又折了回来,似乎是不放心“不要怕,按我说的做,做得到吗?”苏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在没有光的地方也那么清晰,好像它自己本来就是光一样,莫名地,心里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花染放心的向草棚深处走去。而苏继也开始稳定心神,扒着一匹马小心翼翼踩上去,花染还总笑话自己,这黑漆漆的,只有他认得清哪匹马健壮。
大约半刻钟后花染来到苏继所在的地方,飞身上马,拉住缰绳就外冲。马载着两人在路上狂奔,马蹄的声音很快就把屋里的人惊动,苏继往后看时隐隐看见屋门口有人牵出了一匹马,一跃而上奔来追赶。
“他们骑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没事,他们追不上来的。”花染的声音在耳边响开,低低的。苏继好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若有若无的,一下就被风吹散。。
--
而屋子这边,二麻子先现外面有马蹄的声音,起身一看本该看门的两人已经鼾声震天了,门大开着。
老大此时不知在哪,心道不好,急躁间一手掀翻了桌上的酒壶。
待众人牵出马准备追赶时,才现马好像受惊了一样,人刚坐上去就前蹄翻空,嘶吼的打着响鼻,把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子旁边围了一圈幽绿的眼睛,正是那群被逼入绝境的饿狼……
当人早已逃跑后经过仔细的检查匪徒们才现,每匹马的马鞍背面都被人不知不觉的安上了一颗尖锐的钉子,一旦受力就会刺进马背,所以马才会因为刺痛而狂。而这些钉子跟最开始赶时在路上丢失的钉子一样。当时检查马车的人以为是因为路太颠簸才掉了,全然没有想到,丢失的钉子会在今夜以这种方式出现。
而本该主持大局的青龙因为跟美妇人在房里“做运动”而被屋主也就是矮胖子现。美人命丧当场,青龙不知所踪。
聪明的人开始明白。这是一个从很早就已经设下的局,而最终目的就是今夜的逃亡。
两人骑在马上奔逃了许久,一路上惊得夜间出动的鸟兽四处逃窜,穿枝过叶的声音此起彼伏,敲在过路人心上。一排排树影飞快往后退。杂乱张开的树枝像鬼怪的利爪,在黑暗静谧的深山中显得尤其可怕。
本就是时隐时现的小路被肆意生长的山间杂草遮掩住了,花染不得不将马的度放慢,与苏继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起话来。
“我们今天只能暂时在这里过夜了,你怕不怕?”
苏继感受着身后隐隐传来的温度,毫无惧意的说:“不怕。”
“呵呵”从这个视线只看得见怀里绑着包子髻的小脑袋,脑海里不觉就浮现出了她那种‘我天不怕地不怕你别小看我’的表情,天真得有趣。
“那就前面停吧,那里有一块石头,我们可以靠在上面休息。”
靛青色长衫的小公子从马上下来。转身又将坐在前面的粉衣小丫头抱下来,粉衣小丫头脸颊圆润,此时像一只小狗一样在小公子身上四处嗅着。小公子躲开狗鼻子一把把小姑娘放在地上。
“苏继,你干什么,怎的跟我家的小白一样。”花染笑望着面前的小姑娘,他没现这段时间虽身处险境,但笑得却比以前多了。
“你身上有血味,不会是哪里受伤了吧。”嘴上问还不甘心,苏继干脆动起手来,扒住他的衣服四处查看。
“哎哎。没有,没有,你先放手。”脸上莫名有了热意,囧囧的。“这是鸡血。我在厨房打杂时偷偷收起来的,这几天我都把鸡血撒在马圈了。”本意是想把狼引来的,但估计太远了狼也闻不到,所以才换了另外一种方法。
“是为了让狼咬马吗?所以才他们才没有追上来是因为没马可用?”所以他才想捉狼的。
“嗯。”没有跟苏继解释开始想到引狼过来还是因为她,不过,应该只是想多了。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更何况,那种力量的拥有者,难有好下场。
很快,花染就用从树林里收集来的干草树枝升起了一堆篝火,又在两人坐下的地方洒下一些白色的防虫药末,最后安心的坐了下来。
“你明天准备去哪?”苏继睡意迷蒙的看着花染,头一点一点,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清脆,软糯好听。
“明天,穿过这座山,然后去衙门报案。”花染看着篝火,脸上浮现一丝暖意:“然后,带你找师父怎么样。”当然最好是找不到。
“真的吗?我师父肯定就在我被掳的那个村子等我,我认得路,我带你去找他。”说到师父苏继瞬间就打起了精神“我师父虽然神神叨叨的,也老是说我烦,要把我扔掉,但是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不会跟我爹一样,总是想把我卖掉,还有啊,我师父……”
花染耐心的听着,没有说话,等她说完后只表情不明的幽幽一叹。
她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好呢……
及至后半夜,浅眠的花染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吵醒,那声音像是有东西穿梭爬行时与树藤枯蔓擦响出来的。花染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小包子,默不作声的将手搭在她得意献出的小匕上,虽然,那制作精美的匕只适合给她玩。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渐渐靠近,突然,从两人左边的树丛冲出来一银色的物什,来不及等花染有所反应,那东西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窜进苏继的怀里,等他定目看去时,那东西却在伸出舌头舔着小包子的脸。苏继在睡梦中调整了一下姿势,手顺势摸着那东西的毛,嘴里嘟囔着“小湖,别闹了。”
原来是一只小狐狸。花染又靠回石头上感觉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心瞬间落回了胸腔。
等等,后面还有声音。
猛的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刚刚小狐狸冲出来的地方,多了一双黑底灰面的布鞋,往上是面料粗糙的裤子与熟悉的麻布上衣。
那张脸,分明就是二麻子!。
这一路的险象环生便是慕染瞧着都觉得有些惊心动魄,然而她此时的心情并非在那二位叫做苏继同花染的人身上,阿洛篡改的本该是白夜瞳同莫依然之间的以及,然而面前的这两位非亲非故,慕染并不明白阿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是阿洛终于察觉到了慕染身上低低的气压,实在是有些骇人,而他再转过身子,对上了便是慕染如此平静却波涛暗涌的面颊,他终于挤出了自己最为灿烂的笑脸,企图博取慕染的同情心,然而慕染的面上始终没有多大的神情,而那样波澜不惊的眉眼之间,更是无视了阿洛的存在。
阿洛似乎终于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终是开口,“我有预感,你一定会见到这两个人,我这不是让你提前认识认识他们嘛!至于白夜瞳同莫依然二人,你放心,等到他们醒过来,自然会明白彼此的心意,慕染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们现在可是重生到几百年前唉,不好好玩一玩,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阿洛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慕染也有些无奈,只能够微微抿着薄唇,兵不多说些什么。
而慕染此时此刻自然不会知晓,阿洛说得没有错,她很快就再见到了苏继同花染两个人,只是阿洛却没有告诉慕染,之后她将会经历如何的腥风血雨。
只是慕染此时却没有心思在此处多做停留,更何况她瞧着阿洛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很快也就脱离了梦境。
等到了翌日,慕染几乎是等在了莫依然的房门口的,莫依然此番一昏睡,便过去了大半日,等到她终于清醒过来,却不想一推开门便是瞧见昏黄的夕阳之下,静坐在门口饮茶的楚慕染。
她神色一怔,只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欣赏也没有多想,只是仰头对慕染笑道,“慕染。”
慕染点了点头,示意莫依然坐在自己的面前。
不知怎么的,只是看着慕染面上的别有深意,莫依然便是觉得有些面红,而她的异样落在慕染的眼里,慕染自然没有放过,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白夜瞳之上,慕染不会看不见此时白夜瞳眼里的阴戾,他看着自己的眼里分明便是带着警告的神色,不过慕染到底也是一笑置之,未依然沏了一壶茶,“依然,你同我师叔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
莫依然听着慕染的声音有着一丝的愣神,其实她也不知晓如今是什么模样,她只觉得自己恍惚之中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境,梦里花开花落,而她同白夜瞳之间的是是非非似乎也因此烟消云散,而梦境里同他共甘苦共患难的画面却是历历在目,还有那个恍惚之中的亲吻,更是叫莫依然一阵晃神,她不明白究竟是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个向来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人此时却能够对自己如此温柔相待,莫依然念及,心中更是一阵恍惚,而慕染的话也像是一盆冰冷的水,就这么淋下来,叫莫依然在恍然之中,忽然豁然开朗。
虽然她说的却是,“我师叔,并非是一个好人。”
莫依然这才想起,他开始的时候跟着楚河,然而楚河同6川同白夜瞳,都是对立的那一方,白夜瞳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变了,是不是同这件事情有关?!莫依然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