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川说得没有错,他曾经是白夜瞳的得力手下,那又如何,他终究还是从那人的魔爪之中逃脱出来,他也帮着入江建立了属于他的江山,事到如今,入江还要怀疑自己么?齐修咬牙,埋在袖中的右手紧紧攥着,青筋冒了出来,他本可以解释,也可以同入江提及他为他做过的点滴,可是想了想,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有那寥寥六个字。『81中文┡网Δ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解释什么的人,若是入江信他,他大可为了此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是入江不信,他便任凭处置,不会再多说一言。
然而入江此时的神情却是耐人寻味。
直到6川冷冷出声,入江既没有撤下自己的军职,却也没有反驳6川所言。
“江大人,6川知晓您是念在同齐大人之间的旧情,6川自然希望江大人不是6川心中担忧之辈,只是放人之心不可无,若是齐大人问心无愧,在下如今所言,在他耳里也不过是耳旁风罢了。”6川说到后边,语气又变得飞快,那最后的几个字更像是和风细雨,看不出之前的丝毫剑拔弩张,让人不由得觉得,他先前话语虽然尖锐,却是字字在理,也是句句为了入江着想。
“6川,依你所见,如今可是如何?”入江倒抽了一口气,也不再看这二人,却借着6川的话酒醒了大半,半眯着眼睛,半躺在软榻之上,只懒洋洋开口。
“若是大人信6川,可将部分兵力交予6川,一来在下不才,也懂几分行军之术,二来也可同江大人互相压制,以免大人您疑心。”6川面不改色地开口,说的话却足以令人心惊胆战,尤其是一旁的侍卫侍女,此时皆是难以置信的模样,却又不得不赞同6川所言甚是,丝毫不能反驳。
齐修此时明白了他的心思,又是一声冷笑,不等入江开口,“慕兄还说法。以您的胆识,以您同大人之间的交情,便是将这三万兵权全交予你又如何?”
这话说来,刚刚还偷偷抬头打探周围情形的一众又纷纷低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
“6川这话不无道理,只是齐修跟了我入江这么多年,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从来不曾变过,就算谁都不信,我入江也不会怀疑他!”入江终于开口,似乎深思熟虑之后,话也说得直截了当。
6川只是笑意浅浅地看着他,一双明媚双眸却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只是当初你确实是白夜瞳的左臂右膀,如今同他对峙,我也深知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入江继续说道,说得齐修面色一沉,“若是6川能助你一臂之力,自然再好不过。毕竟,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入江说到这里,醉意已然全散去,他知道自己此时再清醒不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不知晓。
齐修从来都不会违背入江所言,然而此时听着他这般一字一句,不复当初那个纸醉金迷的入江,他好像许久都不见入江这般清醒过,以至于他这么看着入江的眼睛,却是看见他眼里的自己,嘴角的一片寒凉。
莫依然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彼时他正靠着白夜瞳的右肩,不时打着哈欠。
6离同他汇报了这一消息,虽然莫依然也分不清他这是跟自己说的,还是同白夜瞳汇报军情,就像莫依然也不懂6离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江流城内正殿之中的这些事情。
不过听他说完,莫依然还是长叹一声,若有所思,“唉,那这位江大人也挺难受的,真不知道谁是他心口的朱砂,谁又是他指尖的玫瑰。”
“这么多年来,齐修他……还真是一点长进度都没有啊!”只是白夜瞳的重点却不似莫依然所想,他低低一笑,嘴角的嘲讽更是显而易见,末了又微微眯着眼,似乎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那冷漠的笑意也就愈明显。
“白夜瞳……”这么一来,莫依然倒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眼神简直就是耐人寻味……
白夜瞳敛去笑意,拍拍莫依然的脑袋瓜子,“你有什么,但说无妨……”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林大人,是你要我说的,我不问感觉都对不起自己呀!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白夜瞳明知道莫依然想问什么,他失笑,“等你见到齐修,你大可亲自问他。”
“他会告诉我才有鬼哦!”莫依然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转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几乎从白夜瞳身旁窜起来,“除非他有求于我,那我问他什么,他也只能如实禀告。这种情况……林大人,你还挺自信哒!”
“不是我自信,我不过是相信我们家媳妇的本事罢了。”白夜瞳说得云淡风轻,然而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五行秀恩爱,更是致命中的致命。
好在一旁站着的,只有面瘫6离了,虽然他此时也忍不住翻着白眼,嘴角直抽抽。
而白夜瞳这话也说得莫依然微微红了脸,碍于6离在,他也不好说什么“讨厌”之类更加肉麻的话,瞥一眼尴尬症作的6离,莫依然清了清嗓子,嘿嘿嘿地干笑一声,“不知道将士们操练得怎么样了,我去瞧一瞧嘿!”说完立马就羞遁了。
白夜瞳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某人的背影,他又是低低摇头低笑,虽然那笑意很快因着一旁6离尽职尽责的冰冷双眸而冷却下来,轻呷一口手边的清茶,白夜瞳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令人颤的不寒而栗,“6离,那时你同齐修关系最好。”
“是。”像是早就知道白夜瞳会问自己什么,6离毫不犹豫地回答,面上仍旧看不出是何神情。
“他就这么离开,其实,我还是挺痛心的。”白夜瞳说到这里又是轻叹一声,伴着他手中这时放下的杯盏,清脆的声响过后,他忽然又是笑意吟吟的模样,嘴角甚至含着几分令人愈害怕的轻快,“你说,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很心狠手辣?”
“是。”6离就这么一个优点,说话简洁明了,无愧于心。
白夜瞳忽然杀这个二愣子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家伙很快又接了一句,“又不是。”
白夜瞳眼角寒光闪光,嘴角一声轻笑,“哦?”
“至少对莫依然公子,大人从未心狠过。”简直就是柔情蜜意,甜死人不偿命好嘛!6离极力压住了内心的排山倒海,才能面无表情地把这二人打死秀恩爱的行为说出来,简直就是不吐不快!
他当时忽然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不话痨一点,天知道跟着自家大人的这么些日,他被闪瞎了多少回!然而谁让他的人物设定是面瘫加忠犬一个,谁让他说话总是这么言简意赅,此时挤出这么一长串已然是极限,他竟然……
词!穷!了!
“你倒是看得透彻。”白夜瞳也是被6离这话都笑了,抬眼看着这家伙极力忍耐嘴角抽搐的模样,他更是压不住嘴角的笑声,“呵,你现在是不是心里憋屈得紧,用莫依然那小子的话来说,嗯……吐槽?”
6离,“……属下不敢。”
“这倒不必。”白夜瞳起身,手中折扇轻摇,微微俯身靠近6离的耳畔,他又是一声低语,“我看呀,你也是时候需要爱情的滋润了,看你这大愣子,都干枯成什么样子了!”
“……”6离一颔,默不作声,白夜瞳却分明瞧见,这小子耳朵一片通红。
虽然此时6离的心声却是,大人,您变了。
欢乐的时光毕竟短暂,如今战况更是迫在眉睫。
不出莫依然所料,不过几日,入江始终沉不住气,江陵城靠近南海海域,三万海军,整装待,而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万骑兵步兵此时又从江流城出,以此两面夹击,表面看来,江陵城似乎落于下风,正处在腹背受敌的不利位置。
白戬看着莫依然胸有成竹的模样,而唐言也似乎并未对此番局面有着太多的忧虑,尽管如此,白戬还是不免忧心忡忡,尤其是在6川那封密函在他脑海深处徘徊不去之后。
白戬的神情因此愈古怪。
莫依然见他如此,只当白将军还是无法信任自己,也罢,毕竟他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白将军对自己有所疑虑也是情有可原,莫依然假装轻松地抬手靠在白戬肩上,爽快地拍一下他的右肩,笑着开口,“哎哟我说大兄弟,白将军,你怕啥,最坏的结局,不过鱼死网破,我说你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就是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自己的本事吧!”
“……呵呵。”白戬面色古怪地看着莫依然,面色丰富变幻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干笑着应了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依然觉得奇怪,不过战事迫在眉睫,他无心探究,只是又挺直了胸板,一本正经地嘱咐了几句,便准备去了。
而江流城之中,齐修同6川的意见又产生了分歧。
一个紧锁眉头,一个春风拂面,一刚一柔,相持不下,入江看着这场面,只觉得再一次头疼起来。
“其实光有我们那三万海军已然是稳操胜券,如今又多了一万的6军,怎么可能有输的道理!”入江一副势在必得的气势,气劲更是高盛,他还想着等到自己旗开得胜之时,白夜瞳等人俯下跪的模样,心中愈高兴,也更见不得眼前的两个人这般对峙的模样。
“且不论白夜瞳手持兵力远没有我方这般强大,如今他们处于只能固守的被动阶段,腹背受敌,而他们如今兵力在各个地方守着,早已兵力分散,我们这个时候自然能够分兵夹击,各个击破,白夜瞳心高气傲,这便足以杀他片甲不留,挫败了他的傲气,拿下白夜瞳自是轻而易举。”6川淡淡开口,这话却是说得入江心里痒痒。
他想来极易揣测人心,此时自然不会不知晓入江心中所想,与此同时,他明白后者同齐修之间的感情,先前的试探6川便明白过来,入江对于齐修的信任比之前所想的还要强大,他没有法子破坏了这二人之间的情感,那便只能以白夜瞳入手。
果不其然,只是最后的一句话,入江已然蠢蠢欲动,他眼里这般明亮的神情,已然坐实了入江此时的势在必得。
齐修比6川更了解入江的脾性,他或许没有6川的口舌之才,此时却在心中担心入江的个性,他分明落入了6川的圈套之中而不自知,齐修不明白6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便不得轻举妄动,然而只是看着入江被6川耍弄却还义无反顾地信任着后者的花言巧语,他心中便一阵气急。
然而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任凭6川步步紧逼,他在等,等这只狐狸终于露出马脚的时候。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6川绝对不是在为入江着想,入江不过是商人,他或许不知道6川话里的漏洞百出,自己却是清清楚楚。而听着6川所言,他似乎又不是偏袒着白夜瞳,而他的口气,更像是要置白夜瞳于死地,所以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可。”思索一番,他终究还是不能让6川占了先机,沉声打断他所言,齐修终于冷声开口,“自古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在少数,更何况如今我们占了兵力的优势,胜在一个精字,这尤以兵力集中为重,若是分散了兵力,我们反而失去了优势,大人,三思。”
“呵,如今可不止我们兵力分散,白夜瞳的军队也是四处扎营,虽然我们现在是进攻方,若只是单攻一处,势必会造成对面转守为攻的局面,到时候反倒是我们处于被动局面,再没了如今的优势。”
“反攻为受?白夜瞳一早便等着我们挑衅,若是他想反攻,万不会等到这时候。”
一时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入江只觉得胸口堵得愈厉害,而额角的青筋如是,几乎要冲破他宽广的额头,最后更是气急败坏地低吼一声,“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