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便是苏籽几乎这般气急败坏的时候,红莲反而是愈的淡然,慕染轻轻一笑,又像是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轻叹一声终是开口缓缓说道,“红莲,我还记得你当初同苏籽的关系有多要好。八一??中文w?w?w.”她这么说来,面上的神色是愈令人捉摸不透,便是红莲此时微微眯着双眼,也是神色复杂地打量着慕染这般模样,然后便是听得慕染继续幽幽开口道,“可是后来如何呢,你还不是落井下石,为了自己,让苏籽替你灰飞烟灭。”
这些年来,慕染经历了许多事情,而她的经历,自己却是从来都没有遗忘过,以至于当这些人站在自己眼前,或是控诉着她楚慕染是有多么的冷酷无情,亦或是在痛斥着自己若不是因着她楚慕染,他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慕染到底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正所谓有因必有果,她从来都不是那个种下这个因的人,她是楚家的人,也做着楚家不知晓延续了多少年的买卖,她几乎了解这世间所有人的脾气,也知晓他们的贪嗔痴念来自何处,只是这些人,始终当局者迷,自己不明白罢了。
“苏籽找我,你知晓她找我是何故?”红莲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般,尽管她面上仍旧是这般妖娆的模样,慕染却是知晓,眼前的女子,再不是之前的红莲了。
慕染挑眉,并不多言,她自然知晓苏籽的脾气,“若是你想对我如何,直接便是,不必如此出演提醒,或是落井下石,如今我身处这苏家之中,被苏府所囚,若说手段,红莲,我比不过你,也定然会受你的折磨。”慕染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似乎对这话里的内容是丝毫的不在意,便是这般,红莲反而是露出了愈玩味的神色来。
就像是想了许多事情,她沉思许久,此时终于是幽幽说了一句,“可我不想帮她,慕染,我同苏籽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或是说,我同她之间争夺得久了,如今我总是想着,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也知晓,若是什么事情同她牵扯上了关系,那便是脱不开身去,慕染我不想这样。”
似乎红莲这般所想倒是出乎了慕染的意料,她的神色终于落在了红莲的身上,眼里却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神色,许久,终是冷笑一声,“与我何干?”
“难道你不想摆脱苏籽么,说到底,她虽说愚昧无知,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是回做一些小家子气的事情,到底,还是太难缠了,尤其是你现在这般自身难保的情况,这样的人,不可留在身边。”
红莲说得是对慕染有利的话,虽然不明白她这又是什么阴谋,慕染却还是好好考虑了一番这话里的意味,然后又是听得红莲继续开口,“楚慕染,我累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话音刚落,却是忽然听得苏钰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一如往常,慕染循声望去,便是瞧见笑意吟吟的苏钰此时正眉眼弯弯,望着自己,他的眼里是如同碧波一般温暖的神色,一如往常,“慕染,你在这里。”慕染听着苏钰这般声音,忽然便露出了安心的神色来。
慕染其实明白苏钰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如今虽说因着花寻的缘故而只能身处此般境地,却没有想到苏钰也会出现在眼前,慕染一时之间也并不能明白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又是花寻的什么阴谋。
然而此时不只是慕染陷入此般困境之中,便是白卿同阿洛,也似乎并没有比慕染好到哪里去。
李茴总能想起花寻还在身边的时候。
先是他落入流寇手中,生死攸关之际,正是花寻拔刀相助,他才免于一死。后来不知为何,花寻便这么留在了自己的身侧,他原本不过是家产万贯的富商,然而后来他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看着偌大的扬州城,竟不满足于手中财富,贪心权势。
他原本不过想想,却因着花寻,终于成了一城之主。
最终的最终,他得到了江流城,却失了花寻。
大梦初醒,冷汗淋漓的李茴惊恐地睁着眼睛,眼里除了平日里的暴戾,此时更是萦绕着深不可测的恐惧,他开口低吼,声音嘶哑,想要唤人来。
只是他到底不比曾经风头无两的自己,偌大的正殿之中,此时却早已人去楼空,便是他信任有加的慕涵风,此时也已然不见踪影。
李茴的面上是莫名的神情,他想着若是平日,此时花寻定然会倏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吧,即便是他不一言,至少,他也安心。
想到这里,他终是抬起手来,掩着自己的面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扬州城中。
花染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盯着正单漆跪地却面无表情的男子,又看了看同样神情站在一旁的面瘫苏澈,思忖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还真是如出一辙,便是五官都有着几分相似。
“如今我既是放过了那李茴,你可满意?”是花寻幽幽的声音,含着几分轻笑,又转身搂着一旁的媳妇,把玩着花染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
花寻的面上仍然没有什么神情,不过眼里却尽是复杂的神色,手中的长剑更是不自觉握紧,深思许久,终是沉沉开口,“花寻谢过大人……既然这条命是大人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是你已经死了呀!”花染听着花寻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如今花寻的死讯已然传开,除了此刻在场的三人,世上在无人知晓花寻其实尚未以身殉城,虽然花染并不明白花寻有何打算。
不过他这话还是提醒了花寻,他既然是已死之身,花寻的目的,便不是叫他真的死。
想到那个向来不拘小节的男子,花寻眼眸一痛,嘴角终是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花寻,你动了情?”他的神情虽说细微,却没有被花寻放过,花寻此时更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不似此时风轻云淡的神情,“你可曾记得,那日你义无反顾地离了寻欢宫,离了我而去,我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属下谨记。”花寻沉声,“大人曾说,花寻定会回来,且终生受制于大人!”
这话听得花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看过这么多的话本子,见得多了这话自各种反派口中说出,却不想由他人开口,竟是这样令人不寒而栗,每每这般时候,花染总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花寻真正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很欣慰。”花寻却仍旧是一副闲淡的模样,他似乎又觉察到此时花染想要抽开自己半搂着他的右手,不懂声色地将他箍紧了些,花染这下是真动弹不得,不得不听着花寻继续笑里藏刀的话,“如今你既然是死人了,从今往后,你便以死人的样子好好活着吧。”
花染,“……”
花寻,“……属下遵命。”
花染,“……”所以你们两个真的知道怎么以死人的样子好好活!着!嘛!花染简直匪夷所思,只是看着花寻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没敢吱声。
等到花寻同苏澈离开屋室,只剩下花寻同花染单独相处的时候,花染终于忍不住,一边躲着花寻凑过来的薄唇,一边装作满不在乎地开口,“所以你还是不舍得真的杀了花寻么?到底他也跟了你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花寻却是一声冷笑,“他自小便跟在我左右,我看着他长大,也不是说走就走?我如何会舍不得他?”
“那你还……”花染本想再说些什么,眼珠子一转,转念又想着花寻本来脸皮就薄,更何况他的人物设定便是薄情,要说他舍不得花寻吧!哎哟喂那不是打他自个儿脸么!一想到这里,花染当即就一副“大兄弟你啥都别说了我懂你特别懂”的眼神看着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如今南海这一片海域都收回来了,没几日交通也可以恢复了,那咱们是不是好回去了?”
“想回去了?”花寻不是看不出花染方才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不过看他一瞬间面色风云变幻的模样,倒是有趣又可爱,害得他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花染红扑扑的脸颊。
花染被花寻亲得又羞又躁,直觉再这么下去要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吓得他腾地一下子从花寻的怀里弹起来,这动作幅度太过突然花染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这海鲜吃多了吧,我都有点腻了。回去好啊,我想春姐姐做的饭了。”
“回苏宅?”花寻挑眉。
“对啊,我有预感,春姐姐肯定也很想我。”花染正准备没脸没皮一下,然而看着花寻微蹙的眉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吓得他当即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你想赖在苏澈府上也不准备同我回家么?”
花染一瞬间的沉默正是因着他忽然听懂了花寻话里的意思,他想着自己不是没有去过花寻那金碧辉煌的大宅里,然而第一次去那儿便是瞧着花寻那冰冷无情的恶趣味,他心里有个疙瘩,总觉得他家还是没有苏府有情有义。
只是他到底不能一辈子赖在苏府,花染想了想,紧锁眉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们家厨子的饭,有春姐姐做的好吃么?”
“自然。不过若是你喜欢春儿的厨艺,带着她一同去便是。”花寻嗤笑一声,他媳妇的脑回路,就是和寻常人等不一样。
“那不用,苏澈就那几个侍女,要是春儿走了,那他多可怜呀!”花染摆摆手,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可是花寻的府上,那什么人没有呀!不像苏澈,就那么几个丫头,也是挺可怜的。不过想来花寻身边簇拥着的小伙伴一直挺多,这就让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花寻看着本来还好好说话的自家媳妇忽然之间又变了脸色,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他一向天马行空的脑袋里此时定然又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花寻摊摊手,倒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一向不好美色,毕竟我这么美,普通的男子我可看不上眼,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同你争风吃醋。”
他这话直白,花染暗暗放心的同时面上更是一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神情,撇过脑袋也不看花寻,哼,他才没有要吃醋的打算呢!
花寻顺势将花染搂入怀中,清冽的气息扑在花染的侧脸之上,花染只觉酥酥麻麻,头昏脑涨之际只听得花寻低低沉沉的一声,“天色不早了。”
“是嘛?”花染瞥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果真月黑风高天,他当即嘻嘻哈哈就要甩开花寻不安分的手,“哈哈哈都已经这么晚了嘛,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哈哈哈。”为了不落入某人的魔掌之中,花染作势就要逃之夭夭。
只是煮熟的鸭子又岂有让它跑的道理,花寻的眼下只剩下花染小脸红扑扑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依然顺势将他揽入怀中,薄唇不由分说覆了上去,堵住花染还想再挣扎几下的双唇,直堵得花染的咿咿呀呀终是成了之后绵长的呻吟叹息。
于是翌日之时,当花染哆嗦着双腿下床,无比幽怨地看着正半卧在床榻之上假寐的花寻之时,后者倒是一副吃饱喝足却又耍赖的模样,“媳妇,若是你觉着累了,咱们歇息几日再走不迟。”
是了,他们来扬州本就不是吃喝玩乐,如今干完了正事,也是时候赶着交差了。
不过这么一来,花染倒是想着自己此番少说也是立了一等的军功,他要不是穿越此地,这事简直可以拿来光宗耀祖了,他一想着自己日后的飞黄腾达,咧着的嘴简直开了花。
然而他这般模样落入花寻的眼里,花寻也不明白花染这小子又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看着他这般傻兮兮楞笑着的模样,总觉得一定是什么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