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被跟踪的盯梢小太监刚一回到书房院子,便被陈福领人捆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人存心戏弄小太监,还是怕他吵吵嚷嚷的被人发觉,居然把一直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臭袜子塞到了小太监的嘴里,看得陈福一阵干呕,但是四爷还在房里等着回话,陈福也只能愤愤地踢了两脚小太监,强压下了胃里的不舒服,快步往书房走去。
苏培盛一瞧见陈福走进,便决心压力一轻,忙来到四爷身边,低声说道:“陈福过来,四爷您瞧……”
四爷闻声抬眸望了望院子里正走进的陈福,深吸了口气,瞥了一眼苏培盛,便继续低头翻看张保搜罗回来的各种消息了。
外人都只知道四爷身边有个信任的太监叫张保,却不知道还有一个隐藏在张保后头的陈福,所以一旦陈福出现,那才是真的世界末日来临了呢!
而那些知道陈福存在的人,要么就已经挂掉了,要么就是四爷的死忠奴才,所以四爷从未担心过陈福被人发觉,即便是能出入书房的正院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可见这陈福隐藏的有多么深了。
“主子爷,这是奴才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陈福一进书房,苏培盛就忙走了出去。
四爷闻声微微挑眉,头也不抬的伸出了一只手,把玩着手上的一支碧玉簪子,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明的微笑。
“这事可有人知道?”四爷搓摸着手中的玉簪,仿佛随意的问道。
陈福矮了矮身子,“主子爷,无人知道。”
“这些人既然容不下她,那看样子爷还真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四爷随手将玉簪放在了镇纸旁边,低声说道。
陈福没有接茬,毕竟这事牵连到了后院的主子们,他就是个奴才,少说少错。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四爷才重新将那玉簪拿了起来。
“你叫人好好问问他,到底是准备怎么做的,到时候在背后推上一把!”
陈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个儿的耳朵了,这位爷可是把西小院那位宠到了心眼里,不过主子的命令大过天,陈福还是麻利的应了下来,拿起了四爷手中的玉簪,快速的走到了后头关着那小太监的杂物房里。
小太监自打被捆上那刻起,他就知道他完了,这会儿陈福来问话,他立马就竹筒倒豆子的吐了个干净。
他只是个院子里做洒扫等粗活的小太监,每月只有月钱五钱,可是家里却有重病卧床的老爹和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兄弟,但是他也知道四爷的规矩严,不让他们和后院的人来往,而来前头办事的人,自然不会打赏他这个小太监。
每个月的五钱银子,根本不能让老爹和兄弟过上安稳日子,所幸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倒是撑不死,也饿不着。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头,几个月前,家里头来了书信,说是兄弟无意间把村头一户人家的老黄牛给害死了,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这牛的宰杀,那都是要在衙门里过了明路的,不然那可不只是赔钱就能了解的,弄不好就要判重罪的。
小太监慌了神,将从同屋那借来的银钱都托人送回了老家,可是却只是杯水车薪。
前些日子,一次巧合,四爷跟前伺候的小太监闹肚子,来找他替替,他自然是珍惜这次机会的,和那小太监换了衣裳,便跟着四爷往后头的东小院走去。
一进了后院,小太监就觉得自己个儿的眼睛不够用了,平日里在书房院子里低头扫地,从未注意过这些丫鬟、宫女的头上都是带着金银首饰的,更别提在门口迎接四爷的女主子们了。
本来小太监也不过就是羡慕的看看,可是守在廊下伺候,听着角落里两个小丫鬟对话后,小太监就动了别的念头了。
虽说主子爷进内院了,但是身边伺候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这些太监做的,也就是他们在四爷起身和歇下的时候,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时间进入房间里伺候,而那些女主子们又爱在外间临窗的榻上梳妆,兴许他就能那么刚刚好的拿过一件值钱的玩意。
到时候他不单单能解决了家里的难事,还能将欠院子里人的钱都还上,而且即便是女主子们发现,自然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这些主子爷身边的人,虽说可能连累了女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人,但是他这会儿也是顾虑不上了。
说得也巧,四爷进了东小院,瞧见茉雅琦正在外间练字,也就没有进正房,只是直接往西厢房走去,见了已经没了孩子失宠好些日子的王格格,而王格格更是穿的光鲜亮丽,发间簪着五宝金簪,整个人就好像一座移动的宝库似的,引得小太监都有些流口水了,要不是旁边小太监提醒,怕是他都要失态了。
四爷刚进了西厢房,便听见苏培盛叫人进去伺候的声音,小太监忙整了整衣冠,低着头就跟着前头的人走了进去,虽说他只是在旁边捧着铜盆,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他瞧见了正摆在矮桌上的妆匣,五层的雕花酸枝木的妆匣半敞着,旁边的烛光正好落在里头的珠宝玉翠上,闪着微弱的光芒,可是在小太监眼睛里,那简直要亮瞎他的狗眼了。
只是虽然那东西就近在咫尺,但是想要真的碰到,那也是难上了青天,一直到小太监捧着家伙儿式离开西厢房,也没有寻到机会,一想到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再也遇不到,小太监的心彻底黑了。
晚上,四爷留宿在了东小院的西厢房,他们这些小太监只能在耳房的茶室里歇歇脚,小太监回忆着之前最靠近矮桌那侧的人,看着正在茶炉旁坐着的太监,仿佛脚下一绊,便将茶炉上滚烫的茶水洒在了那人的脚面上,那人尖呼一声,忙堵住了嘴,满眼的愤恨的盯着小太监。
小太监照样是不急不慢的按照心里的预定剧本,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那人脚前,连连叩首,总算是让那人将差事换给了他,而他这端盆的工夫,倒是也正好适合脚部受伤的那人。
那人是四爷跟前较为得脸的,也是苏培盛的一个徒弟,平日里因为手巧,便是替四爷梳头的,即便是靠近妆匣等东西,倒是也不会让人怀疑,小太监暗暗得意着。
那人虽然气愤小太监犯的错,但是这会儿也不可能出去找个人来替他,倒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小太监的请求,将梳头的本事交给了小太监,更是让几个跟来伺候的小太监给小太监练手了。
激动、忐忑、兴奋……这些滋味混在小太监的心中,小太监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期盼着日光的降临。
当苏培盛一个个踹醒他们的时候,小英子在心里暗暗鼓足了气,迈步跟着苏培盛走进了西厢房,瞧着昨个儿就摆在矮桌上的妆匣,居然还是那么半开半合的放着,自我安慰似的将这一切罪过都齐刷刷的按在了负责打理这些东西的丫鬟身上,如果她们伺候的尽心,妆匣这东西就该锁好放着的,也仿佛只有这样,小英子才能心安理得的做坏事。
太过激动的小英子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过了丫鬟递过来的玉梳,却不想一下子就把梳子摔掉了地上,小英子心下一凛,忙跪倒在了地上,而那旁边递东西的小丫鬟,也似乎是个新手,动作慌乱的想要跪倒,却正好把矮桌上的妆匣碰掉了地上,一时间那些金灿灿、华丽丽的发饰、首饰摔的满地都是,好在那些怕摔的玉器都放在最下头的妆匣里,倒是并没有摔破。
小英子连连叩首,却发现一对指甲盖大小未镶嵌的南珠,骨碌碌的滚到了脚下,心念一动,直接用袖子将那对珠子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像个祈求四爷原谅的小太监似的求饶着。
旁边已经换好衣裳的王格格,许是因为看不过眼去,笑着上前劝解着,四爷也不好在外头责罚自己的人,只是冷冷的斥责了两句,便直接让小英子起来梳头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小英子也求了人将那对珠子送了出去,却不想正与那人交收的过程中,王格格领着几个丫鬟在角门堵住了他们。
那天王格格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软缎大襟袍子,手腕上戴着一对冰种飘花翡翠镯子,整个人显得清丽不俗,但是在小英子眼里,王格格就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小英子忐忑的跪倒在地,等待着死亡信号的降临,却不想王格格命人扶起了他,更是笑吟吟的问起了小英子为什么这么做,小英子只当王格格品行善良,便将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希望王格格能放他一马。
而王格格也真的如他所愿的放过了他偷窃的罪责,却将他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初始时,王格格只是会让人来问问四爷平日里的喜好,而他这个做洒扫工作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好在他平日里手脚勤快与院子里其他伺候的小太监关系不错,倒是真的能问出些不起眼的事情,小英子也就没有多心,这样子一天天的和王格格派来的小丫鬟碰头。
后来,王格格问的事情越来越多,而小英子即便是问了,也只能得到一句“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问了,小心脑袋。”,但是王格格手里握着的认罪状,却好像悬在小英子头上的利刃一般,他只能按照王格格吩咐的盯起了四爷的梢。
陈福听着小英子说的事情,那心里的震惊足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英子的胆子是有多么的大,居然敢盯四爷的梢,而这小英子也是蠢的,单单凭着王格格一****的让人来问话这事,他完全就可以掌握主动,居然就这么傻愣愣的让人拿捏到了这个地步。
小英子说完,整个人也没了骨头,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祈求的望着陈福,但是到底没有求饶,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求饶了,那就是为难了陈福。
但是就是小英子这幅样子,倒是真让陈福起了同情。
陈福拍了拍小英子的肩膀,快步回到了书房,将小英子交代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看着四爷阴晴不定的脸,问起了小英子该如何处置。
四爷有些奇怪的抬头,这样子卖主的东西,直接拖到僻静的地方打死就是了,再说太监又不如宫女们金贵,即便是内务府那边指过来的小太监,那打死个一个两个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陈福微微矮了矮身子,低声说道:“主子爷,奴才也知道这事有些冒昧,但是主子爷您想想,这小英子若不是个实诚的,定然不会让人拿捏住,以奴才瞧,不如留他一条性命,到时候不怕他不忠心与您阿!”
“你觉得这事靠谱?”四爷反问道。
陈福点了点头,“奴才问了他的祖籍,正是王格格的阿玛所任职的县里,而且那个突然让他去替的小太监也有些可疑,奴才觉得这事可能早就是王格格策划好的!”
四爷略微沉吟了片刻,觉得陈福说的倒是有些道理,这些能近身伺候他的人,那都是经过苏培盛和张保等人层层挑选的,而即便是有那么一个半个的突然不舒服,也不是找不到轮班歇着的太监来替,怎么会突然就盯上了一个洒扫的小太监。
“行吧,既然你想要放他一条生路,那爷也就给你这个面子,只是有一条,万不可让他泄露了你们的秘密,至于怎么做,不需要爷在废话了吧!
另外那个突然找到小英子的小太监,你也要好好查查,小心为上,连其他人一并查查吧!”四爷突然觉得身边这些信任的人,似乎也变得不太可信了,有些仿佛伤怀的说道。
陈福朗声应是,快步回到了小英子那,随口了小英子几个问题,便让人将小英子罩在麻袋里带走了。
至于那个找到小英子的小太监,陈福也让人将他关了起来,在他房里搜出了一对翡翠的玉镯和一套赤金嵌紫水晶的头面,在略微盘问一二,倒是肯定了这小太监被王格格,或是旁人收买的可能性,对于这种主动贪财卖主的人,陈福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善心了,直接让人打断了手脚,毒哑了嗓子送回了内务府去。
陈福为什么没有直接打死这人,一来是因为到底是内务府分过来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惹上些小麻烦,二来是因为这小太监彻底成为了废人,旁人从他嘴里不可能获取任何资料,而内务府那边也不可能让小太监再活着了,一举两得的事情,陈福自然知道怎么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