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说起来,这想要猜到幕后黑手是谁容易,但是想要找到证据,却是一件如登天般困难的事情,比如此时,尔芙只是灵光一现就从获利最大的人选中,找到了乌拉那拉氏这个重大嫌疑人,可是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瞎猜,不但是没有关于乌拉那拉氏往她院子里安插人手的证据,便是连乌拉那拉氏的一点消息都不容易找到。
不说关键的消息,就是吃这一项上,她就与尔芙这个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人格外不同,乌拉那拉氏是个很有控制力的人,每餐都是按照福晋的份例,足足上两大桌子的各色菜肴,每道菜品都只是浅尝几口就撤下去了,连她的喜好都没人知晓,唯一表露在外的喜好就是她不大喜欢吃面食,每餐多食用米饭。
而至于其他的,那就彻底没有个准头了,连熏香都是换了又换的,除了佛堂是常年不断的用檀香,其他地方用的熏香,那绝对是各种各样的。
被问到头上的瑶琴童鞋,虽然手下有几个眼线盯着各处的消息,可是关于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消息,她也是满脑袋的雾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答道:“福晋身边的人都口风很紧,所以奴婢实在是没有打听消息的来路,唯一知道的特别事情就是之前,福晋为了让两位小阿哥能被照料得更加仔细,特地从外面请了两个医术不错的医女进府伺候。”
“医女?太医院的么?”尔芙理了理袖子,挑眉问道。
瑶琴微微摇了摇头,恭声答道:“好像不是太医院出来的,奴婢听说是福嬷嬷从民间寻来的,年纪不过十几岁上,可能还未曾及笄。”
“前院就有多位医士轮值,更有四爷特地从宫中请来的胡太医三日进府请平安脉一次,怎么还会从民间请人呢,这事真是奇怪得很!”尔芙抿了口金黄色的茶汤,低声呢喃道,转身吩咐瑶琴交代人下去,就这件事细细查访,说完就直接去了西次间的书房,提笔给宫外聪明能干的白娇白姑娘写了一封信,通过后院养的信鸽,无声无息地放了出去。
“主子,您会不会太多心了。
福晋身子不好,府中的几位医士又一直没能拿出个有效的方子来,会不会福晋那边不信任那些人,所以才特地从外面请了医女进府伺候呢!”瑶琴望着鸽子飞过天际,扶着尔芙一边往上房走,一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是为了给福晋调理身子的话,那请进来的就应该是在民间颇有声望的名医,而非两个未曾及笄的黄毛丫头,你觉得那两个小丫头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医,会不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能比得上太医院那些有品有级的太医们呢?
除了这点,如果福晋想要从府外请名医进府调理身体,四爷定然是全力支持的,哪里需要她这般藏头露尾的借了两个小阿哥的事情说话,不但如此,那两个医女走得那么突然,你不觉得像是福晋杀人灭口么?”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瑶琴的话,一直走到堂屋里坐定身子,又接过瑶琴绞好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慢条斯理的戳破瑶琴话里的漏洞。
其实,尔芙说的这些,瑶琴也是明白的,可是她真的怕自家主子一时气愤下,认错了幕后黑手,********的盯上了福晋乌拉那拉氏,与其斗个鱼死网破,白白便宜了真正的坏人。
尔芙瞄了眼睡得正熟的小九,又瞟了眼眼神变换不停的瑶琴,笑着整理了下衣摆,自嘲的低声说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你家主子我还不会糊涂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单凭福晋占着嫡福晋的名头这点,就算是我与她斗得不分上下,四爷也会毅然决然的站在福晋的身后,将我这个不安分的小妾收拾了的,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和福晋斗个旗鼓相当,就我脑子里这点小九九,都不需要福晋亲自出手,单凭她身边的福嬷嬷就能将我灭成渣渣了。
明知道不敌,还冲上去折腾,那我不是傻到家了么!”说完,她就借口要送小九过去给金氏看着,俯身抱起了用小被子裹好的小九,带着瑶琴去了金嬷嬷所在的厢房。
金嬷嬷刚喝过胡太医喝过的药汤,正坐在外间的圆桌旁,一边吃着甜嘴的蜜饯,一边和给玖儿喂奶的孟嬷嬷说话,突然看见尔芙抱着孩子进来,忙将嘴里的蜜饯吞了下去,福身见礼道:“奴婢请侧福晋安,侧福晋吉祥。”
“坐下说话吧!”尔芙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随口道。
说完,她就也坐在了圆桌旁,招呼着两个奶嬷嬷快坐,同时吩咐孟氏身边站着的小宫女下去准备茶点了。
孟嬷嬷进府时间稍短,与尔芙坐在一块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就算是尔芙从不是个特别在意规矩,不拿奴才的性命当回事的主子,她仍然是那么紧张,一直将一条手绢都拧成了烂布条,她这才想出了个借口,借着小九和玖儿都要歇午觉的由头,直接钻进了一门之隔的梢间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金氏,我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知无不答。”尔芙也是故意板着脸,吓走了孟嬷嬷,又交代了瑶琴和古筝,分别在门口和孟氏的房门口守着,拉着金嬷嬷,轻手轻脚地进了另一侧的梢间,不顾金氏脸色骤变的压低声音,凑在金嬷嬷的耳边,小声说道。
尔芙的话音一落,金氏就是脸色一暗,打摆子似的跪在青玉地砖上,叩首道:“奴婢不敢欺瞒侧福晋!
奴婢确实吃过些不利奶水的食物,正是弘轩阿哥送来的。
不过奴婢在内务府受教的时候,老嬷嬷曾说过,这些吃食少量用些,并不会造成回奶的现象,只有是****食用,才会逐渐减少奶水!”
只觉得天雷滚滚的尔芙,颤抖着双腿,将眼前跪着的金嬷嬷,抓着双肩,抓了起来,失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食用前就知道那些东西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是的!”金嬷嬷头也不敢抬的答道。
之前,为了弘轩给金嬷嬷送去吃食的事情,烦到现在的尔芙,恨不得将金嬷嬷的脑袋敲碎了,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都是水和面粉,不然怎么会一动脑子就成了满脑子的浆糊,明知道那些东西会影响身子,居然还吃,不但吃了,还真的没有奶了……
我类个去,难怪那小宫女那么容易就从金嬷嬷的嘴里套了话去,敢情这是金嬷嬷自己不敢直接告诉她,所以特地通过小宫女的嘴传话呢!
看来,这金嬷嬷是误会了她的来意了。
尔芙本来的打算就是想问问金嬷嬷,之前她可曾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见过什么人没有,哪成想金嬷嬷以为她是知道了那些食物影响奶水,跑过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也幸亏是金嬷嬷误会了,不然尔芙还得让赵德柱跑一趟前院,想到这点,尔芙忙朗声叫进了守在孟氏房门口的古筝,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赵德柱,不需要他去前院找胡太医问事情了。”
说完就摆了摆手,催促着古筝回到该去的位置上去,免得孟氏突然出来,听见了尔芙和金嬷嬷的对话,也免得赵德柱腿太快,直接去了前院问胡太医,泄露了风声。
目送着古筝出了房门,片刻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站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跟前,还哆嗦着的金嬷嬷,无语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先别急着害怕了,你说你的嘴怎么就那么馋呢,一点吃食,你就忍忍,等你过了这段日子,难道我还能苛待了你这位小格格跟前的奶嬷嬷不成?”
怒其不争的尔芙,连连戳着金嬷嬷的脑门,直戳得金嬷嬷的脑门都红了,她这才揉着发酸的手腕,苦着脸收了手,扬了扬下巴,指着角几一侧的玫瑰椅,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坐下吧,我知道你也不是存心这样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那些吃食,你知道吃点不会出问题,那怎么会突然这样呢,会不会是你之前还用了什么,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才会弄成这样的?”
“奴婢实在是不记得了,日常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那边送过来的,身边当差的小宫女,都是主子爷亲自挑选的,想来忠诚上是不成问题的,房中最容易动手脚的熏香,奴婢更是碰都不敢碰的!”金嬷嬷也知道这事不是个小事,便也不敢有一丝敷衍的心思,低着头,细细回想着,这些日子的吃穿用等方便的问题,可是却是一头雾水,没有半点头绪,只得强打起精神,鼓足了勇气,对上尔芙那双黑白分明、不含半点杂质的杏核眼,恭声答道。
这就让尔芙想不通了,关于产妇回奶这个问题,虽然尔芙没什么研究,却也听过些相关的知识,明白这回奶,除了药物作用,还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比如说心理压力过大、心情烦躁、过于疲惫等等……
可是金嬷嬷作为一名合格的奶娘,她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哺育小主子,身边所有杂事都有小宫女为其代劳,也不曾听说她家中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心理压力的问题了,那么就只能是药物了。
“你最近用过药么?”想到这里,尔芙脸色一沉,冷声问道。
为了洗清嫌疑,为了不成为背锅的人,金嬷嬷那叫一个不遗余力,不等尔芙话说完就腾地一下从玫瑰椅上站直了身子,好在她还知道隔墙有耳这点,所以音量倒是并没有增大,只是瞪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神情异常严肃的辩解道:“奴婢是小主子的奶嬷嬷,哪里敢用药呢,就算是奴婢有这个胆子,身边伺候的宫婢、开药的太医,亦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的。”
“我又不是要治你的罪,我是想从你这找些线索而已。”对于金氏这一惊一乍的性子,尔芙也真是无语到了极点,好在她还知道压低声音,不然尔芙都恨不得换个奶嬷嬷来哺育小九了,免得小九吃多了金嬷嬷的奶水,智商会有余额不足的现象。
金嬷嬷虽然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但是却是满眼的惶恐,低头紧盯着脚尖,咬着手指头,琢磨了有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想起了一丝线索,噌噌噌几大步就走到了床边,抬手就将床边承尘上,缀着的几个绣得很是精致的香囊,拿到了尔芙跟前,“若说奴婢回奶前,也唯有这件东西是没经过胡太医检查的,如果真有什么影响到奴婢的身子,那也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尔芙将散发着药香的香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好像和胡太医送到她这的香囊也差不多,但是她也没掉以轻心,本着小心没大错的原则,沉声问道。
被问到头上的金嬷嬷,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东西是前两日,奴婢抱着小格格过去给侧福晋您请安回来就看见挂在床边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要不奴婢让人去问问彩云,她那日留在房间里没出去,应该是知道的。”
“彩云,就是那个抱病去了庄子上的宫女?”尔芙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脸色晦暗不清的看了眼窗外,将又一次站起来的金嬷嬷,拽回到身边,低声问道,同时也警告她不许再一惊一乍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要是引了旁人过来,那她和戴氏定下的计划,不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这里,尔芙又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金嬷嬷。
以前看着她,还是蛮像个样子的,怎么遇到点事情就这幅样子了,还不如小七那孩子镇定呢!
许是之前尔芙的态度太和善了,让金嬷嬷有了不好的联想,被尔芙这么一教训,金嬷嬷反倒是镇定了下来,躬身浅施一礼,重新坐回到了玫瑰椅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答道:“正是主子说得那个宫女,那宫女打从奴婢进府,便一直在奴婢身边伺候,是个稳重的,如果奴婢打发人去问,她定然不敢隐瞒,也不会对旁人多嘴,所以……”
“所以你个头……
前两日,这东西突然出现在你房里,她就抱病出了府,你觉得她还会留在庄子上,等我派人去问话?”心口憋了一口气的尔芙,不等金嬷嬷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戳着金氏的脑门,沉声教训道。
嗐,真是太傻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