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霍开始更忙,忙他自己医院里的工作,晚上还要抽空去李家吃饭,有时候晨晨缠得紧了,也会留下过夜。
当然,他睡的地方是客厅里的沙发。
他更多休息的时间是和朋友打电话安排英国那边的手术事宜,要把住的地方提前安排好,还要找到最好的医生主刀,虽这件事对他来说倒容易许多,谁让他自己本身就是医生出身?
师兄师姐们个个都在这行的翘楚。
而沈初心就苏宅和李家两头跑,苏老太太的身体倒比以前好了许多,有时候心情不错还让她或者小苏扶着出去下楼晒太阳。
出国的日期和手术日期都在同时进行着,等他们这边准备了两周后,也接到了英国那边的电话,手术日期定在了两周后。
而盛睿禾,仿佛真的又像七年前一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沈初心自从得知找到匹配的骨髓开始,整个人就每天容光焕发精神熠熠的,用小苏的话讲:“沈姐姐,你最近睡觉都在笑。”
有时候会在苏宅休息一个小时,因为晚上陪晨晨,沈初心休息不太好,所以只要小苏功课不紧张的时候,她就会打个盹。
小苏最近性格越发开朗起来,偶尔还会和要好的女同学一起出去逛街,有时也会把非常要好的朋友带到苏宅来,苏老太太见过她两个朋友之后,还对沈初心说:“这丫头交朋友倒是有些眼光的。”
大有一副老怀安慰的感慨。
沈初心微微地笑着,顺着她的话讲:“物以类聚。”
小苏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生在位置十分偏的镇里,为人朴实憨厚,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带不少的土特产给她们。一来就拉着沈初心的手委托她:“小沈啊,你看着就是个好孩子,小黎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骂她,打她也行,我们会感谢你的……”
对苏老太太说话时,虽拐几个弯但那意思也是不离让她看不下眼就多多管教苏黎。
只是……一想起上回的事来,沈初心还是有些自责。
如果自己当时打了电话报警的话,或许小苏的经历又会不同。
这话不知什么时候就和小苏讲了,小苏一听之后反倒笑了,“沈姐姐,有时候我觉得你成熟,可有时候又觉得你真幼稚。”
沈初心脸一红,也想明白了些事,埋头干活儿也不再多说。
是啊,虽然她中途进去了,但中间也出了那样的事。如果不是某人后来出面……兴许那家会所真的能把她和小苏搞得名声毁尽,在a城待不下去。
不,不是兴许,而是肯定。
小苏很聪明,大概知道她不愿意提及盛睿禾,那晚之后她从没有问过沈初心关于那个陌生男人为什么会出现的事。
但这天,小苏在知道她几天后就要出国为晨晨做手术,回来会和陈文霍结婚时,小苏终于没有忍住小心翼翼的问她:“沈姐姐,你嫁给别人的话,他,他怎么办?”
沈初心正在切晚饭用的馅,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时,就见小苏正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
“你说什么?”他,谁?
小苏垂了垂目光,又抬起对上她的眼睛小声问:“那个很爱你的男人,那晚……”提及盛睿禾,就会想起那晚的事来,那是她一生都洗不干净的污秽,是一辈子都刻在心上的殇。
沈初心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叫盛睿禾。”
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平静地说出他的名字来。
“不过,你被舆论骗了,他并不爱我。”
小苏脸色黯然了一瞬之后,从冰箱旁走过来说:“我知道,曾经是a城最传奇的商业奇才。只是这几年要找到关于他的正面照却很难了,但我那天在学校论坛里看到了七年前的一个帖子……”她见沈初心神情恍然,小声道,“沈姐姐,我不是故意追问你,而是,帖子里就是关于你在学校的事,所以我才……”
沈初心从恍惚中醒过来,笑了笑,继续切牛肉馅,“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只手遮天,能把所有关于我们的事都压下不发。”
虽然七年前来说,a城几乎大半边儿的天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但还有那小半边儿的天呢,撑着谁手里,她再清楚不过了。
小苏见她并不生气,这才又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不爱你?”
她从没有见过现实中哪个男人以那样温柔又深情的目光看过一个女人,沈初心长得是好,可是要找出比她漂亮的女人也不难。她见过的就不少,学校里多少届校花照片照片墙上都有,但能像沈初心这个七年前的校花一样有个男人真正眼里只有她的,其他人没有这么幸运。
可小苏不知道,为什么沈初心会说盛睿禾并不爱她。
沈初心动作缓下来,笑着说:“小苏,你还小,等你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爱情?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神圣的事物。
“我已经二十岁了,两天前过的生日!”小苏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非常不高兴的嘟着嘴出了厨房。
沈初心收回目光,摇头失笑。
像喝酒的人,越说自己没醉反而是醉得越深的道理一样,幼稚这种东西……
也并不是经历一次痛苦就能让人彻底长大的。
每天来往与苏宅和李家,偶尔时间多出来的时候就会去敬老院,小马每回看到她之后,那态度简直越来越像仇人见面了。沈初心又不好去问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儿就这么一直放着。
很多时候回了李家都在收拾东西,晨晨要用的东西都是之前从法国带回来的,这孩子小小的年纪竟然恋旧。
他用习惯的东西,比如睡衣、毛巾、水杯、枕套、被套这些日常用品,直到实在不能再用才同意换新。不然,中途换掉他就会耍小脾气,倔起来的时候会一整天都不吃东西。
沈初心先让他自己把要带出去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她再检查之后确实补充,最后再让他自己检查一遍,这才算完事。
陈文霍几次过来都遇到他们母子间难得的闹别扭的时候。
晨晨嫌毛巾带三块多,他用不了那么多,手术提前三天过去,手术后最多再待两个月康复之后就回来。用不着三条那么多,沈初心觉得有备无患,万一有什么情况难道还让她再满大街找他用惯的这个牌子去吗?
陈文霍每回见他们一大一小因为这种小事争得面红耳赤,互相不理对方的时候,都觉得可爱。
通常让他遇到时,他总是坐在一边微笑着围观。
这天又遇到带牙膏是四支还是三支的问题,母子俩又争了起来。
“四支差不多才够,三支太少了,万一我用到后面几天没有了,妈咪你难道跑法国去给我买吗?”小晨晨生气的时候会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双手臂紧紧环在胸前,一副十足的小大人模样。
沈初心算了算,他平时一支牙膏要用一个半月,三支就足够在国外等到他康复回来时了。
可这小孩子任性起来的时候是根本讲不通道理的。
“你看,你都说毛巾要带两块过去,你一块毛巾总要用两个月吧?两块就是四个月,三支牙膏是四个月还多几天,怎么会不够你用?”
晨晨一听她和她算起这种细账来,就更生气了,跺着脚说:“不管,我不管。反正要带四支过去!哼!妈咪不讲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一个人就气呼呼地往客厅里跑出去了。
陈文霍正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就因为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闹成这样,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沈初心正心烦,听见他笑声就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很好笑吗?”
最近这几天才发觉,别看他长得斯文俊秀的,这人本性恶劣着呢!
你说别人母子俩吵架你躲远远的不成吗?
非要每回坐过来围观。
陈文霍笑意更浓,有些无辜地眨了下眼:“不好笑吗?”他见沈初心也要生气了,忙补了句,“不是好笑,是觉得能认识你们,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生活,很幸福。”
他本是自然而然发自肺腑之言,倒让沈初心抖了抖全身的鸡皮,十分不屑的撇了下嘴踮起脚尖把收拾好的行礼箱往衣柜上放。因为有些重量,所以蓝色的t恤随着她动作间往上一吊,露出了她过分纤细的腰来。
左侧一片狰狞可怖的疤痕就那样暴露在陈文霍的眼前。
他的眼眸深了几度,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行礼箱直叹气:“你以后应该习惯使唤别人,比如我这个男人。”轻松间就把行礼箱搁放到了衣柜的顶端。
沈初心觉得腰间一凉,立刻意识到些什么,慌乱的退开他身边两步,双手扯了扯t恤。
“谢谢,总要有个过渡期的。”
陈文霍看着她,脸上笑意温文中透着几分关切:“你腰上的伤是……”
“我出去做饭。”沈初心脸色一凝,脚步匆匆地出了小卧室。
留下陈文霍站在衣柜前,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脸苦笑了下:“小洋,她的心防太重了……”幽幽叹息一声,也往外面去了。
晚饭的时候老爷子在看什么新闻,看得津津有味,李奶奶喊了他几次都不过来吃饭。陈文霍站起来不由往过走,笑着说:“我看看,是什么这么吸引老爷子。”
新闻里正是a城最新的头版头条。
“盛氏国际与卓阅强强联手,未来两家实业不知将带领整个华北区走向怎样的辉煌……以下是盛先生与卓小姐处流传出来的两个深情相视的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