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的态度和口气很坚决,“我想有人在恶作剧,这件事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也没有到报案的程度。所以如果给你们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道歉,但这个案子我不受理,我会去分局销案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那个休息室里。
她打了舅妈的电话。
舅妈没有接,又打给舅舅,舅舅接起来的时候,好像还什么也不知道,沈初心知道舅妈对舅舅的爱,什么事如果能不让他操心,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只会自己一个人处理,上回她弟弟欠高利贷的事,却是舅舅撞上了,如果按舅妈的意思是怎么也不会让舅舅掺和进去的。
在她的心里,舅舅和小春绝对比她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沈初心闲聊了几句,也没有说让舅妈回来给她回电话的话,因为担心舅舅疑心。
回了病房的时候,竟然看见了汪梅梅在陪着晨晨玩,她这几天过来时候脖子里不再挂着她的那台单反,好像只是个普通探病的人。
晨晨仿佛很喜欢她,和她玩得正开心,见沈初心回来,抬脸喊了声:“妈咪!汪姐姐的成语比小春舅舅的还要好哦!”
沈初心冲他们笑了笑,走到病床前摸了下他微微出了汗的额头,从桌上抽出纸巾来替他擦汗,一边听他们玩成语接龙的游戏。
“南辕北辙”晨晨很得意地想一下子就难住汪梅梅。
但汪梅梅只想了几秒就接上,“辙乱旗靡。”
晨晨似乎并不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于是沈初心摸着他皱起来的眉给他解释,“辙:是车辙;靡:是倒下。车辙错乱,旗子倒下。形容军队溃败逃窜。”
晨晨还是有几分迷茫地看着她,努力的想了很久才嘟着嘴问:“二战时期打仗,有车辙和旗子吗?”虽然他才上幼儿园,但在国外的时候,有一个小朋友的父母是军人喜欢收藏战争时期的东西,且喜欢给去他家做客的晨晨讲故事,于是晨晨便懂一些其他小孩儿不懂的东西。
车辙是没有的,汽车和飞机倒是听过也看到过照片。
汪梅梅被他的理解逗得哈哈大笑,拍着床直乐,“和二战没关系,这是中国古代打仗的时候出现的情景哦!”
沈初心抬眼朝她看了一眼,温柔地给晨晨解释:“这个成语出自春秋左丘明《左传·庄公十年》,‘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晨晨的眉都拧成了小麻花,“妈咪,能下回再学这个吗?”
沈初心失笑,“以后慢慢学。”
“靡……靡……”晨晨苦恼着小脸儿,皱巴巴地像只包子一样,扭头想向沈初心求救,但汪梅梅半点儿不留情的抬手挡住他的目光,“不许问你妈妈哦!这回要搬救兵的话,我绝对会输得死无全尸呀!”
沈初心扬着笑脸的忽然抬起朝她看了两眼,此时她才确定,这个女孩儿是真的认识自己。
“妈咪比你厉害吗?”晨晨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在想什么。
汪梅梅不防他小孩子会耍什么心机,就想也不想翻着白眼道:“那是肯定呀!学姐当年在学校里出了名的语文课学得好!好不好,十个我加起来都不是她对手的!”
晨晨一下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妈咪~妈咪~妈咪~”
沈初心轻轻对他摇头,“男子汉要愿赌服输。”见他整个小脸儿都垮下来,也没有半点儿的心软帮他的意思。
门轻轻一响,玄关处陈文霍的声音响了起来的同时,沈初心注意到汪梅梅的脸腾地一下就从额头红到了脖子,眼里像含了春水般,还抬手扒拉了下那并不乱的短发。
“在玩什么,晨晨耍赖的声音,我在外面就听到了。”
“陈叔叔!”晨晨高兴地喊,“汪姐姐在陪我玩成语接龙呀,可是晨晨又接不上来,妈咪不愿意帮我。”
陈文霍进来放水果和给晨晨买的礼物都放在了桌上,温文尔雅地笑着抬手也摸了摸他的光头,视线只从汪梅梅的身上一扫便离开,又看向了沈初心:“你妈咪不帮,陈叔叔也不能帮,男孩子要学会承担哦!”
汪梅梅从他进来后,那一双含了春水的眼睛就盯着他不放,随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个神情每分温润的笑意而红着脸,垂着脸。
沈初心心里有些好笑,实在佩服陈文霍对少女的杀伤力。
“不嘛!不嘛!不嘛!陈叔叔你帮汪姐姐,让妈咪帮我吖!这样很公平啊,晨晨输了也会承认哦!如果我和妈咪输了,我们唱歌好不好呀?”他一边摇头陈文霍的手臂撒娇,一边期待地往沈初心看了过去。
汪梅梅根本不用问,当晨晨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高兴得傻乐个不停了,就差为晨晨这个主意点赞了。
实在被他缠狠了,陈文霍摸着他的光头有几分无奈的问沈初心,“要不,陪他玩一次?”
沈初心对他没有更深的了解,但学医的人,不都是数理化天才吗?
她正笑着犹豫,汪梅梅就替她决定了:“好啊好啊!如果我们输了,我请大家吃饭,如果你们输了,沈学姐你就喝那首爱尔兰的山谷啊!我学了好多年,但就是喝不出那个意境来。”汪梅梅的眼里都是闪着的星星。
不过,这些星星有的是粉色心形,有的是不规则五星就是了。
没想到的是,陈文霍虽然在国外生活多年,但他的成语竟然和沈初心不相上下,但凡晨晨出的他都能轻易接上,而沈初心说出来的他甚至也会给晨晨耐心的解释含义和典故。
星星眼的汪梅梅一再失水准,越是想表现越连连输给晨晨,所以四十分钟下来竟然是平手。
陈文霍见晨晨是真的玩得很开心,便在出去买晚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沮丧的汪梅梅:“一起留下吃晚饭。”没名没姓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汪梅梅简直都要晕过去一样,晨晨摇着沈初心的手臂奶声奶气的问:“妈咪,汪姐姐输傻了吗?”
沈初心笑着将他喝了半杯的水杯放在桌上,没有说话只温柔地看着他纯真无邪的脸,再沉重的事只要有他这样的笑容,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
天才一黑的时候,不愿意离开的汪梅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主编打来的,催她去跟踪拍一家会所涉白粉的案件。
这种案件a城有些年没有出现过了。
汪梅梅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看着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的陈文霍和沈初心母子说再见。
晨晨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过了,挥着小手对她说:“汪姐姐,你明天一定要来哦!”
汪梅梅欣喜地点头,“好!”
等她一离开,沈初心拍着已经犯困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晨晨,一边抬头看着脸色微微有些寒的陈文霍说:“她挺好的。”
陈文霍却抬头问她:“明天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沈初心将晨晨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偏过头看他,“去哪儿?是有什么事吗?敬老院还是……”
“不是,梁姐答应我明天过来照顾晨晨,我上午十点过来接你。”
不给她拒绝的时间,他已经拎过衣架上的西装转身离开了病房。
先给李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她晨晨今天也没有出现排斥的反应,还和一个女孩儿玩得很开心,刚才累到睡了。让他们不要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为了省电费开窗户,旧楼里最近出现了很多小偷,她见新闻天天见上就有老人家里嫌热开窗户而晚上被行窃洗劫一空的案子。
李奶奶一口答应,又担心的问她:“初心,要是你想好了,那就和他过吧。老头子最近也想通了,年轻的时候谁不犯错呢?知错就改浪子回头,也算给他个机会。”
知道他们还在担心她和陈文霍的关系,最近他忙前忙后,医院里除了休息就是请假,几乎总有半天的时间会出现在医院里来替她陪晨晨。老人都容易心软,看事情也看得开,离上次的婚礼,好像过去很久一样。
他们又重新接纳了陈文霍。
“嗯,奶奶,我知道。”
包里那张没有动用过的卡就显得她当时多么的傻,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来。
但有些事,就算明知后悔就算重来还是同样的选择。
尤其在认识了汪梅梅之后,沈初心先前那种想和陈文霍凑合着过一辈子的想法,就淡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他明天要带她去哪儿。
沈初心一夜无眠,明天就是盛睿禾和卓梦瑶结婚的日子,姚靖雅这回可以如愿以偿了,只希望他们再不要来打扰他们一家人。
赚钱一点一点攒起来到有机会的时候,她会还给他那些钱。
而她带着晨晨回来最大的心愿,就是陪李家二老安度晚年,让他们的人生最后不要像敬老院里那些无儿无女的人那般凄凉。是沈家欠他们的,她来还。
……
晨晨吃过早餐的时候梁医生就过来了,她似乎格外喜欢小孩子,沈初心一直没好意思问过,但也知道梁医生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晨晨也喜欢梁医生,总会告诉沈初心说:“梁医生和伯努瓦有同样的味道。”伯努瓦是他在法国时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友情大概是因为对方都是东方面孔而生。
沈初心不知道每个人身上是不是有不同的味道,但她知道晨晨喜欢梁医生更是因为她是个温柔又洒脱的女人,她讲给晨晨的故事,和自己讲的又有所不同,很多的科幻小说还有科技知识,是她望尘莫及的。
陈文霍提前十分钟出现在楼下,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下楼。
见晨晨和梁医生玩得开心,最近他生病之后,回国后的忧郁自闭在不知不觉间缓解了很多,一想到这个,沈初心还是觉得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