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每天不亲自过来看看他们,她总是心里不踏实。
在家里想那些事也想得她无法冷静,越来越有些焦躁。来这里陪着他们,给他擦洗身体或者捏捏腿,都能让她奇异般的平复心情。
还是被老爷子扳着脸赶了回去。
沈初心将那些她觉得妈妈前后反差太大的照片都铺在了桌上,一帧一帧的仔细地想从里面找些什么来,手机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辛然打来的,因为她的手机现在除了辛然和还在住院的童伊淼,没有人打过来。
没有想到,却是舅舅。
“初心,你舅妈那天和我说了那些事。”舅舅大概是抽了换班的时候打给她的,背景里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的杂音。
沈初心目光没有离开那些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照片,说:“舅舅,当年阮家的公司也遇到过危机是吗?”
那头安静了一瞬后就有些愧疚的说:“初心,可能有那回事,但我并不知情。你想知道什么?”
舅舅当年还是个什么心也不操的大少爷,家里那时候有阮家的长辈,他们姐弟还在上学,他不清楚那些事的背后,沈初心连一分的失望都没有。
但阮盈君的事呢?沈初心想了想,不知道要怎么问,他才不会起疑心,怀疑她在追查一些事。
“盛铭安……”舅舅的声音有些苦涩的停顿了好几分钟,才说:“我不知道具体的事,但确实是你妈妈找过他之后,他索要了阮氏了沈氏的各百分之三十了股份,才出手帮助阮家度过了那场危机。”
沈初心连问也不用问就猜到了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见不得人的交易,只是,妈妈真的是那样的女人吗?等着肉体交易来挽救家族,她不信。
照片里十几岁的青春洋溢在每一个笑容里的女孩儿正伸手扯着一只巨型的德国黑背的耳朵,笑容里充满了奇异的光彩,沈初心非常确定,那是妈妈陷入了恋爱时刻的甜美笑容。
她拿着那张照片下楼去找周叔,周叔那边在联系那些他曾经认识的阮沈两家的佣人,但七年多过去了,要找到这些人并不容易。
他找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找到了三个老得连人都辩不清的人,只能继续找另外的。
周叔正挂了电话,沈初心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将那张照片递到了他的面前,问:“周叔,这只德国黑背,你有印象吗?”
以前看照片的时候妈妈并没有告诉过他们这只黑背是哪里的,也没有人问过。
周叔将眼镜戴起来,仔细认真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摇头:“没印象,也没听过君小姐提过这事。”
“去国外看干妈的时候也没有提过吗?”
“没听她提过,也没听子衿小姐提过。”周叔很确定的说。
沈初心就沉默了下去,接回了照片往落地窗前走了过去,环着右手臂在胸前,左手里将那张照片无意中又举了起来,明媚的阳光洒在了笑容明亮的女孩儿脸上,隐约中仿佛有什么字体一晃而过。
心一跳,沈初心又找着各种角度开始打量那张照片。
这回发觉了那张照片后面好像真的有什么字体清晰了起来,“周叔!”她有些激动的转身往周叔走了过去,将照片带着就往楼上的书房里奔了上去。
周叔有些不明白她看到了什么,但还是滑着轮椅往电梯跟着她往楼上去了。
进了书房后打开了电脑,然后将那张照片在打印机里扫描下来,确定照片已经保存在了电脑里,她才起来又往另一个最近的客房里进去,然后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的将照片在水池里冲了一下。
渐渐地,有字体清晰起来。
“lovedyoupushkin
ilovedyou;andperhapsiloveyoustill,
theflame,perhaps,isnotextinguished;yet
itburnssoquietlywithinmysoul,
nolongershouldyoufeeldistressedbyit.
silentlyandhopelesslyilovedyou,
attimestoojealousandattimestooshy.
godgrantyoufindanotherwhowillloveyou
astenderlyandtruthfullyasi.”是普希金的情诗《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
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让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
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
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会像我这样地
爱你
是无痕笔写下的一首法文情诗,阮盈君的笔迹。
还有着两个名字:阮盈君、雷禹谙。
一个就连舅舅都不知道的真相渐浮出水面来,妈妈爱过一个叫雷禹谙的男人,且现在,她就被他牢牢的栓在身边整整七年之久。
雷四爷,雷禹谙。
禹毓轩的毓字,只是巧合吗?沈初心怔过之后又开始仔细看起了照片。
那些照片里的所有背景都是a城最有名的景点,包括那张写着一首法文情诗的背景,也是a城最出名的某山下的一处风景点。
沈初心又想到了什么,将舅妈告诉她的事又一次琢磨了起来。
妈妈在那年因为想要出国留学而和家里人闹僵跑去外面住学校宿舍,还勤工俭学攒了学费,那后来呢?
为什么几个月后她又回家,然后闭口再也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提及地出国留学的事?
又将那几张照片拿出来一看,才发觉那种奇异的光彩已经在她的脸上消失。
但没隔两个月,她又一次焕发了从未有过的神采,后面的连着几年里的照片,几乎都是这样,隔一个时期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光彩,神采熠熠,隔几个又会黯淡无光。
十足一个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女人应该有的都在照片里体现出来。
期间盛铭安已经与姚子衿结婚,不到一年的时候就生下了盛睿禾,然后就是她的葬礼上妈妈没有出现,而且她躲着三年都没有去参加过任何场合,就连姚靖雅嫁给盛铭安的时候……沈初心接下来的事就从周叔的嘴里得知了一些。
妈妈接手了阮氏家族企业之后并没有刻意的回避过与盛世的合作案,也有时会与盛铭安争同样的项目,但输赢各半。势均力敌的实业拼起来各自都有自己的领域。
仿佛将一个女孩儿如何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商业女强人的历程一点点看了下来。
沈初心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妈妈和爸爸的感情如何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姐弟也身处其中自然再清楚不过。他们感情真的好得没话说,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在a城几年里如个隐形人般,谁也不知道?
谈亮那边找到了一些关于沈初心父母当年前的新闻,不知他是从哪家报社还是电视台翻出来的。
二十七年前,一场轰动全国的枪杀案曾让a城的很多警察牺牲在那样一个夜里,而报纸上语焉不详的提过那是因为一个女人被绑架的事件引起的,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盛睿禾拿着那份报纸扔在了桌上,声音有些嘲讽地说:“无稽之谈!”
a城真的有过那样的大型的枪杀事件?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发生过,为什么任何人都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周叔那个年龄也不知道不是很奇怪吗?周叔的消息不可能一点儿不知情。
可沈初心觉得那也许是真的。
“不会是真的。”盛睿禾的声音响了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伸过去将她搂进了胸口处,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不过是些照片和不实的报导,我们总会找到其他的线索。”
沈初心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仰起了脸看向他的脸,橘色的灯光下他的脸看起来少了几分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薄唇的唇线却微微往下沉着,将他无法完全隐藏的担忧和焦躁都显了出来。
“我觉得是真的。”
她的话音未落下,盛睿禾就陡地睁开了眼眸,那一双沉得比夜色更浓的眼眸里渐有情绪变幻着,盯着她看了几秒后,他忽然掀了被子坐了起来。
他双手握住同是从床上坐起来的沈初心的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觉得是真的?”
刚才在书房里的时候,他说了无稽之谈,她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叔也摇头说没听过的时候,他们任何人也不会往这事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上去考虑。
盛睿禾看着她缓缓地点头的时候,取了桌上的手机打电话给谈亮,“你去查那几起私家制炮地方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爆炸案。”那是与那一篇揣测是枪杀案相关联着的案件。
“可是你们不是觉得不是真的吗?”
等他的电话打完后,沈初心就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侧脸问了出来。
其实她并不能肯定那是不是真的,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
但周叔说他没有听过的时候,她也在场,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可是躺在床上几个小时,她却越想越觉得有很大的可能,那二十七年前的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
万一是真的呢?
那爸妈的恩爱甜蜜是做给所有人看的,还是,他们会在认识了二十多年后突然间就因为一场婚姻而产生了对彼此的爱?
总是有一个个的疑惑跳出来。
盛睿禾却说:“我不相信别人,但我相信你。”所以,不管是她的直觉也好,照片里看到的一些事让她产生了错觉也好,他都相信她说这样的话有着她自己的判断。
那一晚还是难以入眠,沈初心起身下楼找了些有助于睡眠的水果放进了卧室里,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后来的两个小时里睡得很沉。但她没有把关于那首诗的事说出来……
盛睿禾却在想着那几起曾轰动一时的烟花爆炸案的案子,曾被a城弄成了数十年最大损失和人员伤亡最大的案子。
以前从没有过多的想过其他,毕竟对他来说那件案子也有些遥远得无法想起来。
可此时再一想,顺着沈初心的那种可能性……就觉得事有蹊跷。
这边谈亮开始追查二十多年前的旧事的同时,沈初心接到了一个十分不愿意听到声音的电话。
是盛铭安打来的。
“你连阮盈君一半的聪明都不及,沈初心,你真的以为报复盛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父子不和,盛家四分五裂吗?你太蠢了,我倒是低估了你也是沈家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