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竟然是这七年多里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坚定,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涌了一脸的时候,她才将沈初心伸出手臂抱住,“初心,妈妈的女儿!”
盛睿禾看着这一幕画面,俊眉紧紧的拧了起来,有些猜想在他的心底成型。
就在这个时候,晨晨的声音稚嫩的打破了这整个气氛,“四爷!”
盛睿禾抬眼往那分开的保镖和佣人的地方望了过去,一个年龄看上去只有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手里拿着拐杖往他们走了过来。
雷老虎,雷四爷。全名,不详。就连最好的情报组织都查不出来他的名字,全球最神秘的军火商,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就是这个男人,操控着国内数百起的拐卖儿童案,就是这个男人,让他的最爱的女人和儿子分开了整整两个月之久。
他一走近,所有的人都静下来,比之刚才还静。
只有沈初心母女抱在一起阮盈君低浅的唾泣声,嘴里不停的唤着,“初心,妈妈的女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雷四爷的目光与抱着晨晨的盛睿禾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并不是让人预期中的火花四溅,反而,他冲盛睿禾像个长辈似的温和地笑了笑:“你们,不错。”
而后就往阮盈君和沈初心走了过去,盛睿禾将晨晨放在地上,也带着几分微不可觉的防备往她们母女走近,站到了她们的身旁。
但雷四爷显然对沈初心并没有半分的恶意,而是蹲下了身子,将拐杖放在了地上,双手扶着阮盈君的肩头,温柔无限的拍了拍,轻声对她说:“小君,你看,我答应过你的,一定给你找到女儿。”
阮盈君微微松开了双臂,抬起了脸来扭头望向他,默默地不作声,只是就那么看着他。
沈初心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放,那一刻,她仿佛是那个还未长大的女孩儿,需要时刻牵着妈妈的手,不然就怕自己被弄丢一样。
……
让国内警方,让童伊淼将命都赌上的数百名的被拐儿童案,在国内曝光。
而那些孩子都被一一遣送回国,只是,后续问题是,那些孩子都不再喜欢自己的家人和环境,哭着闹着要找君姨的孩子们每天都往警局打电话,投诉他们的父母虐待孩子……并且,是以法文或者英文投诉着这些,有在海岛上生活得五年以上的孩子们,中文讲起来拗口又生硬。
当然这已经是国内后续的问题。
而沈初心第一时间接到了童伊淼的电话。
“初心,谢谢你。”她第一句话就有气无力的这么说。
沈初心楞了一瞬,“淼淼,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孩子是雷四爷同意送走的,警方的案子甚至都将那些在国内这七年多甚至更久的人贩子团伙打尽了不少,但同样的,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雷四爷这个幕后……
让所有人都抓不住任何的把柄。
那些落网的人贩子个个都一口咬定他们将孩子都卖给了别人,而雷四爷不过变成了那个愿意花钱将那些被拐骗的孩子们养起来的好人,但这些,都让有些脑子的人无法相信。
就说沈初心和盛睿禾,他们对此事就再清楚不过。
所以当童伊淼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道谢时,沈初心内心极排斥着这声谢谢,并不是她做了什么。
童伊淼却笑着说:“初心,我替大刘一家谢谢你,那些跟头回国的女孩儿里,有他的女儿。”
“大刘?”这个名字引起了沈初心的注意,将她从那种深深的排斥里转移了心思。
童伊淼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请你好好喝一杯。”
所以沈初心一直感觉到童伊淼对人贩子的执着与毅力,其实应该是真的,她对人贩子从骨子里有着一种极端的厌惮,带着私人的感情。
“大概要等些时间。”沈初心并没有告诉童伊淼,在雷四爷将所有孩子都同时遣送回去的时候,他拿一个条件和他们做了交换。
可其实就算没有那个交换条件,他们也不可能扔下失忆七年多的阮盈君,或者强行带着她回去……
“哦,这样啊,那记得回来打电话给我。”
“好。”
盛睿禾和雷四爷在楼上的书房里,而晨晨和阮盈君在楼下的花园里,沈初心将电话压下后也往外面走了出去。
那些佣人们个个都恭敬至极地对她弯腰行礼,显然已经将她当成了这里最尊贵的客人。
盛睿禾和雷四爷不知在谈些什么,从送那些孩子回国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天的时间,他们白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都在书房里谈事情。
与盛睿禾不一样,沈初心对这个雷四爷打心里排斥着。
“妈咪!妈咪!妈咪!妈咪你快来陪我们玩啊!”晨晨欢快地声音响起,他追着一只佣人从早市上带回来的小兔子在玩。
而阮盈君就跟在他的身边,看见他的额头上渗出汗的时候就拉着他,给他温柔地擦掉。
她还是有些分不清人。
把晨晨当轩轩,偶尔吃饭的时候就抬头问沈初心,“你长得这么漂亮,是随了你爸爸还是妈妈?”
问得沈初心第一次的时候鼻子酸楚不已,盯着她的脸说不上来话。
还是坐在阮盈君旁边替她剔鱼肉的雷四爷开口说:“小君,她长得漂亮是随了你,你是她妈妈,你好好看看,她是初心。”
阮盈君就会偏着脸,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打量着沈初心,然后半晌才会眼里出现一丝的清明地笑起来说:“真漂亮的姑娘,可是,就是不大爱笑,这个不好。”无限的惋惜着叹气。
以前的沈初心脸上永远都扬着明艳艳的笑容,让多少人都会惊艳于那样明艳的笑容里。
只是,七年多的时间,让她的脸上已经再也没有那样的笑容了。
所以沈初心更讨厌雷四爷,是谁让她们母女七年分离无法相见的?是他。
晚上的时候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大床上,晨晨听着盛睿禾醇厚的声音,睡前故事讲到一半就睡了过去。
盛睿禾将被晨晨枕着的手臂往她的脸上抚了下,轻声地问:“很难忍受?”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对她有着如此深了解的人了。
沈初心侧过了身,看着他小声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盛睿禾对她轻轻地笑了笑,“初初,是他救了君姨一命,不管他是怎样的人,让你多么难以忍受和接受,但不可否认,他爱君姨。”
“所以拐卖儿童案都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所以让那么多的家庭和孩子都分离几年,都是对的?”沈初心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
盛睿禾将胳膊从晨晨的身下抽了出去,将灯关了一盏,往她和身边躺了过去,他的假肢最近负担重,到晚上的时候就会取下去,撑着手臂翻到那边的时候,沈初心皱了下眉看着他。
他把她捞起来搂住,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地说:“我也没说他就是好人,但事已至此,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且不说。
“君姨根本离不开他。”这才是盛睿禾无法不对雷四爷妥协的原因。
阮盈君这些年里靠着多少昂贵的药物,这些他们都可以做到,但是对雷四爷的那种只要半天不见就追问佣人的依赖感,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带着她回国。
沈初心双手一紧将他的睡衣衣领都攥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盛睿禾,我无法忍受,他不是好人。”
这也是让她最无法释怀的症结所在。
全世界多少战火纷飞的国家的军火供应商都是雷四爷,可就是这样一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魔,他却救了妈妈。
“初初,这世界上,早就没有所谓的善恶之分了。”盛睿禾将一句话默默的说了出来,只是那样的声音,低沉到只有他自己听清了。
沈初心仰起了脸看着他问:“你刚说什么?”
盛睿禾将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胸口处,沉着声音说:“我们会回去的。”
只是,早晚而已。
雷四爷与盛睿禾的谈话里,几天都离不开一个意思。
“你们带着他,能将他教育成什么样?整天除了哭鼻子还会什么?说三国语言就是很厉害了?盛睿禾,你是个男人,男人顶天立地,我不觉得你有那个打算,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女人的教育下长成一个窝囊废!”
他将拐杖在手里轻击着,抬着眼眸看着一旁这几天都是那一个决定的盛睿禾。
“初初不会同意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别说,他雷四爷是什么人?
就算看着儿子长大变成一个只知道整天哭鼻子的人又怎么样?
他也不会让他变成一个给全世界都带着战火的军火商混黑道的。
雷四爷往他看过去,冷笑了一声,“想不到,你也和女人一样的见识短!”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往书房门口走了过去。
但他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别人不清楚,你再清楚不过,如果我要强行带着他们离开,你们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他们。”
这样的话,无异于就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