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这几天里听多了她这样记忆混乱的话,可每听一次,还是会忍不住的难过。
伸出双手将她抱了抱,柔柔地唤了声:“妈妈,我是初心。”
可是,再也没有那样明媚的笑容了。
有许多的话想告诉她,但她这样的精神状态,她却只能将这些年里所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事继续藏在心底深处去。
很多事,压在一个人的心头太久,就会变成大山一样的重量,沉得她连呼吸都要用尽力气。
阮盈君听了她的话身子一僵,渐渐的将视线从那边晨晨的身上移到了旁边的脸上来,记忆里,仿佛有过同样的画面,又好像照了镜子,只是,她现在的相貌与从前大不相同,所以每次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总会觉得陌生。
但眼前这张年轻的带着浓浓的忧伤的脸是不同的,让她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就要冲破束缚,但任她一再的努力,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犹豫间,有些本能的抬起了手来,抚上年轻的脸庞冲她温柔地笑着说:“傻孩子,不要这样,你的笑容呢?”
那话来自心底深处,或者可以说来自灵魂深处。
那样自然的话让她们母女彼此都同时怔了一怔。
是晨晨和小朋友玩了跑过来,嘴里喊着:“妈咪!妈咪!外婆!外婆!”
将她们之间如静止的空气打破。
沈初心弯腰将他扑过来的小身子紧紧地抱紧了胸口处,难过的情绪抱着晨晨却也没有减少半分,妈妈,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成以前?
打听了很多医生也得知了这些年里阮盈君看过的医生和医院,全球最好的精神科医院和医生,雷四爷带着她看过无数,但她的状况还是时好时坏。
除了可以每次都可以认出雷四爷之外,任何孩子她都会在情况不稳定的情况下认他们是沈初心或者是沈毓轩。
这几天里她每次见到雷四爷就会问:“四爷,我的轩轩呢?初心呢?他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几天我看不到他们。”
沈初心有一次在楼梯处听到了她的话时,胸口痛得如有人在拿着刀子不停的往里搅着,绞痛不已。
并不是因为妈妈总提及轩轩,有很少的时候才会提到她的原因,而是:那个爆炸现场里的时候,妈妈亲身经历过的痛,让她感同深受无比的自责。
如果她当年够聪明,够成熟的话一定就可以在爸妈有那样不对的念头时和他们一起支撑,不管公司破产之后再艰难,只要一家人活着在一起,总可能撑下去。
只是,任何人都没有给过她那样的机会。
所有的医生几乎都给雷四爷建议过,“可以带着她回去她最熟悉的地方,兴许就可以唤醒她所有的记忆。”但并不排除也会受刺激过度,情况再次恶化,连现在都不如。
雷四爷没有冒险去试,但他将沈初心一步步引到了这里来,还留下了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里陪着阮盈君。
沈初心给辛然打了几次电话,犹豫了几次之后还是把自己遇到的这些事告诉了她。
辛然在电话里问她:“初心,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沈初心听懂了她的意思,是要让她帮忙让阮盈君从雷四爷的手里带走,还是希望她推荐一些医生来治好阮盈君的病,让她恢复之后自己去选择是去是留。
轻易间的一个问题就将沈初心问得哑口无言。
辛然叹气道:“初心,既然你这么犹豫,就说明你顾及你妈妈的情况,还有,她谁都认不清却唯独一次没有认错过那个男人。”这个情况只能证明一个事实,在阮盈君的心里,雷四爷对她的重要性,重过了她的一双儿女。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雷四爷是她并没放在心里的,而沈初心弟弟和爸爸在爆炸案时,给过她的刺激太大。
这也导致了,阮盈君整天离不开孩子,但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过沈家澍。
“初心,你什么时候决定好了再打电话不迟,我会帮你的。”
沈初心却一次次犹豫不决起来,强行带走的话一是盛睿禾没有那个实力能从一个全球的军火商手里抢人,二是,她妈妈自己根本离不开那个男人。
但每天都住在这里的话,就像有人在时刻提醒着晨晨被他们拐走的事实,虽然他身体里没有一丝的伤害。
但心灵里呢?直到现在晨晨都要晚上抱着她的胳膊,听着盛睿禾的声音才能入睡。
盛睿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之后,沈初心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儿粥,整个晚餐桌上都在照顾着晨晨,他这两天很开心所以饭量见涨,只是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忘记问她:“妈咪,大轮椅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吗?”
沈初心怔了好久,长桌上只有陪在阮盈君身边的雷四爷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阮盈君看着晨晨吃什么,她就会眯着眼睛转头看着雷四爷,示意她也要吃和晨晨一样的食物,雷四爷连佣人都不用,都是他自己动作夹给她,要糖醋排骨的时候就替她将骨头剔掉,吃清蒸鱼的时候会将那又细又难挑的鱼刺剔出来……
沈初心看着对面的一对分不清实际年龄的男女,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盛睿禾不回来的时候,晨晨怎么也不睡,一会儿跳到床上玩跳跳床,一会儿又爬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往楼下看,也不问她,只是那个样子根本不用说,沈初心也知道他在等谁回来。八壹中文網
回来……这个词让她又怔了良久。
“妈咪,外婆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
晨晨见她怔然出神,便从沙发里小跑了过去,爬在床上托着下巴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她。
沈初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睡不着吗?要不要下楼去等等他?”
晨晨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忸怩的揉了揉自己的卡通熊的睡衣衣角,小声地试探着问:“大轮椅会不会生气?”
他缠着他们好几晚,以前在家的时候,大轮椅告诉过他,男孩子要像个男子汉一样,自己睡。
可是,可是,可是他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而他被黄牙那些人带到那么冷的国家去,又被四爷强行带到了这里来……
只要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害怕。
由不住的害怕。
大轮椅知道这些后,会不会很生气,觉得他不像是他的儿子?
沈初心柔了目光,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担忧和忧伤,伸手将他整个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亲了亲他的小脸儿,轻声地说:“他不会生气的,我们都不会生宝贝的气。”
就算要生气,也是生他们自己的,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他,让盛铭安有机可趁让他经历了这两个月不好的经历。
“那,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晨晨得到了她这样肯定的答案后,心里雀跃起来,不由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仰起了小脸儿看着她说:“妈咪,我想陈叔叔了,想老爷爷和老奶奶,还有汪姐姐,还有嘉和哥哥,还有疗养院里好多好多的爷爷奶奶……还有,”他垂下了头去,不说话了。
沈初心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亲了亲他的柔软的头发,轻声问:“还有小春舅舅,老舅舅,老舅妈,还有小苏姐姐和苏奶奶,对不对?”
晨晨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望着她,“妈咪,你也想他们对不对?”
“嗯。”
对啊!她也很想他们,尤其是李家的二老,她回国就是想替轩轩照顾他们,结果却没有想过晨晨遇到了这样的事,而他们此时全家却在国外。
晨晨低下头去,眼睛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皱起了小脸儿来,有些嫌弃的说:“妈咪,为什么大轮椅要送你这么丑的戒指啊?宝贝喜欢更大更漂亮的白色的戒指呀!”
好巧不巧的,晨晨这话正说的时候,门口处的盛睿禾正推门进来,刚才在门口听了他们这么多的话,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没想到这时候进来却实在是有些过分的巧合了。
晨晨瞠目结舌的看着门口处走进来的男人,忙不迭地将小脑袋瓜子就往沈初心的怀里钻,小声问她:“妈咪,他没有听到对不对?”
沈初心不自觉的被他的动作和神情逗得笑起来,弯了眉眼的笑容虽不及从前的明媚,但也恬静美好。
让盛睿禾的脚步在门口处滞了一滞。
往他们母子走过去的时候脸色有些发沉,站在那儿的时候将床角坐在地毯里的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声音沉寂中带着几分不高兴地问:“很难看吗?沈瑜晨,这戒指将来会留给你的。”
他的脸上生气中又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幸灾乐祸来。
晨晨一听了他这话,立马就将脑袋从沈初心的怀里抬了起来,苦兮兮地可怜巴巴地仰起脸看看他,非常确定他并没有说假话的时候,再看看沈初心,眼泪都包在了眼睛里,扁着嘴巴对沈初心说:“妈咪!我不要……啊!”
话都没有说完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拎小鸡似的将他整个小身子都拎起来,然后扔在了床上。
沈初心的嘴角微微一抽了一抽,小肚鸡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