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机给常向东打电话,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给他去电话吧,这是他第二次没有料到我的行为。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做我的心理医生,帮我看看。”我说道,其实说起来我现在可能更合适去找陈阿姨,陈阿姨知道我和付云帆的所有事情,也清楚这些年我的心路历程。
但是我不能去找她,她虽然是我对付云帆感情的见证者,但是我却有一种想法,我猜想陈阿姨也是和付云帆一起欺骗我的人的其中一个。
毕竟陈阿姨是知道凡凡的存在,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和我说。
常向东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下来:“好,那你来我这吧,我下去你的房间不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是那么想的,来我的房间总是会传出口舌,去他的办公室则能减少很多麻烦。
常向东说让我等他五分钟,他现在就下来亲自接我上去,我想了想上次和陈彬上去找他的路线,我好像还能记住到底该怎么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我说道,起来准备穿衣服。
“我下来接你吧,你等我一下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同意,这不是什么大事情,有他亲自来接也不是不可以。于是我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从公寓里搬出来的事情,再住下去是不可能了,可是搬出来的话我能搬到哪里去呢?总不能搬到酒店里来住。
我还没想出头绪,常向东已经在门口敲门,我从猫眼里面看出去,开车案件常向东换了衣服,一件针织外套,里面是衬衫,衬衫的领口上还有一个蝴蝶结,虽然很随意,但是看得出他有刻意打扮。
“怎么?这是你的看病装?”我故意强行打开话题,常向东笑了笑没说什么,侧过身示意我走在前面。
我和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下到的底楼,又换了一部直达的电梯,来到常向东的办公区域。
上次上来的时候我没有机会看,但是我觉得常向东实在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因为周围的布置虽然很简单,但是却很温馨。
“其实这一层楼都是我一个人的。”他指了指边上一圈的各种房间,房间的门都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所以你基本可以认为我是生活在酒店的。”
我点头没多说什么,这是个人习惯,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震惊。
“你大概没有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从走出自闭症以后,就开始以酒店为家,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
我皱眉,陈彬不是说这个酒店是他和常向东一起买下的吗?那陈彬回来才是这几年的事情,这酒店应该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啊。
常向东笑笑:“我一直生活在酒店,只不过以前是以客人的身份,现在是主人的身份,并不影响。”
我不说话,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是想暗示什么,我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他伸手递给我一杯茶,茶很香,可惜我品不出好坏。
“我的意思是说,我其实和你一样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所以你觉得自己现在在逃避现实,这并不算什么。”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苦笑,又喝了一口茶,随后在沙发上躺下来,这是我愿意直接进入治疗程序的意思,之前我在陈阿姨那一直都是那么做的,常向东应该也看得懂。
果然,常向东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自己的事,转而扮演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听我开始说心底的事。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说着这些年来和付云帆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我甚至都没有激动,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我已经激动不起来。
我渐渐的感觉视线又有些模糊,没有加重,却也没有减轻的迹象。
“常医生,你说的,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不说话,我能听见他沙沙沙的写字声,到我话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我扭头看过去,他的笔还停留在本子上,抬着头看我。
“我趁刚才的时间,查过这个病,我的病因是什么?是付云帆吗?”
常向东不说话,又低下头写了几笔,我没有放弃,继续看着他。
常向东只好重新抬起头看我:“病因这种东西很复杂,到底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可以尝试去做一些实验,比如说多想想和他有关的事情,看看你的视觉是不是有影响。”
我心里有数了,所以我猜的就是对的,所以我现在的视觉模糊,就是因为我在对自己的内心进行剖析。
那就好,那我又多了一条离开付云帆的理由,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会失明。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就着模糊的影子看常向东,常向东也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
“你能不能帮我打电弧给他,让他出来和我见个面,然后你陪着我,免得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常向东沉默了很久,他很为难,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做法其实是让他两难,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已经走到绝路了。
我和常向东既然注定要见,注定要面对,那我就必须有一个让自己坚强的理由,比如说常向东?
我起身,来到他的面前,伸手给他一个拥抱,我感觉到他的身子一瞬间是僵硬的,随后他的手握住了拳头,转而拥抱着我。
“谢谢你,谢谢你前天的那一场戏,让我有机会知道这一切,让我没有再陷入更加绝路的时候,才面对这样两难的选择。”我说道。
我知道常向东也许有些时候也是把我当作了向婉木的影子,比如说那天晚上来我的房间,躺在我的边上,但是他却比所有人更清醒,至少他知道将一切说穿,至少他敢于承认。
常向东松开怀抱,我从他怀里出来静静的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脸红了,你这个拥抱太突然了,不过谢谢你,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给我这样一个拥抱。”
我抿了抿嘴唇,我也没有想到,这是我自发的一个行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又在安慰他的成分。
他虽然没有说,我却知道他至少在当年是有可能心仪向婉木的,只不过那时候向婉木已经和付云帆已经在一起,所以他没有选择插手。
常向东是个君子,比付云帆君子多了。
我和常向东重新扶在沙发上做好,常向东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他说道:“是我,她想见你。”
然后对面顿了顿,然后常向东又说:“好,那就这样,在我的办公室,你来了以后我找人带你。”
他说完挂掉电话,想了想和我说:“他半个小时以后到。”
我知道这半个小时是他给付云帆多算的时间,因为我清楚的听见对面说的是二十分钟,然后常向东才说会找人在楼下带他上来。
我忽然有个想法,为什么我前后加起来在酒店里住了那么多天,付云帆明明有机会冲上来找我,但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他不可能是不敢进这酒店,毕竟他至少已经和苏涵在酒店见过两次,那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常向东笑了:“那是因为这是我的地盘,他可以来会客,却不能强行带走你。他和苏涵的见面,都是苏涵自愿的,但是我相信你既然愿意躲在我的酒店里,你一定是不会见他的。”
可是付云帆又怎么会是那种在意别人是不是愿意的人,他要是会在意的话,我和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落到这样的下场?
常向东拍了拍我的手,没有多说话,他应该是和付云帆有约定的,又或者说这家酒店本身在付云帆心里有着不一般的份量。但是这些事情我已经不能多问了,因为那不属于我该关心的范畴。
我看着常向东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又重新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我,他拿出两粒药放在手心里,含笑看着我:“这两颗药可以让你不那么激动,但是你可以选择不吃,主动权在于你。”
这就是常向东,做事待人说的清清楚楚,让你自己有所选择。
我想了想,激动对于我没有好处,尤其是我现在还怀着付云帆的孩子,而我却不想让他知道的情况下,我要是太过激动失明,又或者太过激动说出了孩子的事,那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这药有副作用吗?”我问道,随即笑了,“是药一定会有副作用的,是我傻了。”尤其是这个药还是常向东这个心理医生开的。
常向东依然托着药一动不动,他说:“副作用也得看是什么,这个药的副作用是会口渴,你多喝水就好,其他的不明显,也不会对你或者对宝宝有什么影响。”
我点头,我倒没有想到会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还是他帮我想到前面去了。
“谢谢你!”我接过药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