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借口要晨跑溜了出去,陈彬原本说换了衣服陪我一起,我又哪里能让他追的上。
我和付云帆约在公园的一个亭子里,因为早,所以除了晨练的人没有别人,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才不会注意到我和付云帆都是谁,所以这个地方可比什么咖啡馆好使多了。
付云帆看着我,呼吸平顺,丝毫没有激动的迹象,我百感交集,不知道这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彼此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我不希望在我还没有完全忘记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去。
“你见我有事吗?”我故作轻松的问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自己会鬼使神差的答应,今早还绕开常向东和陈彬出来和他见面。
“没什么事就不可以见你了吗?”他说道,声音依然平顺,但是听的出呼吸乱了。
我心里揪的生疼:“哦,不是,主要我今天还有事,所以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我转身就想走,没想到付云帆一把抓住了我。
“你跑什么?我有那么恐怖吗?”他好像有些生气,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气从何生起?他昨晚都已经去见了凡凡,已经和向婉仪见面,这一个月来的新闻里面,向婉仪一直在粉饰两个人之间的太平,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那结果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我不说话,挣脱了一下,他却抓的更紧,我被弄疼了。
“不是,我还有事,我刚说了,你放心我!”我说道,眼泪不争气流下来,我的心里是痛的,但我以为不至于让自己流泪,可有时候泪水就是这样,在不经意之间不听话的往外涌。
好在只有眼泪,我却不想哭,只要我不让付云帆看见我的脸,他就不知道我又为他哭泣。
付云帆沉默,还想再说什么,才开口却又没有往下说,我看见远处正跑过来的常向东。
深秋的天气,又干燥又冷,一地的落叶,踩上去以后可以发出沙沙声。常向东在不远处停下来,望见了我脸上的泪花,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又涌出来一滴,手却被付云帆死死的拽住松不开。
我看见常向东望见我的眼睛里,那浓浓的担心和自责,他一定是在想,要是他早一点出现的话,我也许就不会流下这滴眼泪的吧。
他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付云帆显然也看见了他,但是他的手劲没有丝毫放松,我看见常向东和他对视。
“不是说好了让她自己选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常向东问道,一句话说的我泪如雨下,我想起之前因为付云帆失明的时候,两个人悄悄的打了一架,常向东为了不让我听见,甚至拉着付云帆跑到远处才动手。
我没有见到他身上的伤,因为当我恢复视力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好到看不见了,可现在,一切都还要再来一次吗?
我不得不转过头怒视常向东,在转头之前擦去脸上的眼泪,可是泪痕还在,情绪已经失控,付云帆依然能够看出我曾经哭过。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是我这三次见到他,他第一次失态,这次失态将他其实没有如表面那么坚强表达的彻底,也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的事,给了自己狠狠的一个巴掌。
常向东动手,分开我和付云帆,他的手坚强而有力,拉着我站到他的身边,长臂将我揽在他的身边。
“当年婉木选择了你,我就放弃了,现在她如果选择了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放弃?”常向东说道,语气很冷淡,一个字一个字刺激着付云帆。
我看着付云帆眉间的怒气越来越足,知道再刺激下去他会发怒,急忙去拉常向东的手,拉着他后退一步。
“向东,我们走吧,陈彬在家里应该等急了。”我说道,拉着他后退,看见付云帆的眼底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目光甚至能够把我射穿。
“家里?”付云帆不可思议,冷笑道:“展念,我倒是没有想到,才一个月时间,你就已经和他同居了?”
同居两个字刺痛了我,付云帆原来是那么看我的?难道在他的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吗?
是,我是和常向东和陈彬一起住,但是我这叫做同居吗?昨天晚上陈彬纠正了我很久关于这个说法,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心里有压力有负担,所以强行逼着我改口,把酒店叫做家!
就是家这一个字,刺激到了付云帆吗?
常向东拉着我更靠近他一些,我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从八岁以后,从当年离开南方小镇,我和展魏明还有妈妈来到北方以后,我的家就已经不是家了,当然付云帆曾经希望给我一个家,然后呢?然后一次次破坏家的还是他!
我流着泪问付云帆:“付云帆,如果我是那么随便的人,那你是不是心里好受一些?是,我是曾经爱过你,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你信吗?我不爱了!”
我几乎是用喊的,声音很大,边上正在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好奇的看过来,我却一点都不会再顾忌。
“付云帆我告诉你,不管过去我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管我曾经欠你多少,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我不爱你了,不会再爱你了!”
常向东将我拢的更紧,我知道他其实看透了我,他知道我喊的越响亮其实是越心虚,我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一个月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真正陪在我身边的人才会懂。
常向东更关心的是我的眼病会不会又因为这刺激而犯,我不想在付云帆面前点破,也不想常向东为我担心,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苦笑,转身拉了一把常向东。
“向东,走吧。”我说道,今天之前,我称呼常向东的时候一般都是全称,今天之后,我愿意称呼她为向东。
今天之前,我和常向东之间是朋友是合作者,他虽然帮助我很多,我却始终对他有戒心,戒心来自于已经去世的向婉木,来自于他是付云帆的兄弟。
可今天以后,今早以后,这一刻起,我意识到常向东早就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因为他了解我的痛苦,我的哀愁,我的煎熬,我的为难,因为他给了我一个,从未放在嘴边,却已经实质上是家的的地方。
我稳稳的一步一步朝前走,常向东一边注意身后的付云帆,一边观察者我的神色,我低声说道:“我没事,我眼睛没事。”一边继续往前,越走越快。
付云帆没有追上来,意外的没有追上来,我不知道是我刚才的话伤到了他,还是任何其他的原因,但是我知道他没有追上来。
也许我还忘不掉他,但是我至少还在尝试,也接着继续会尝试,时间是治愈所有伤口的最好良药,这个药也可以让我忘记付云帆,忘记他带给我的伤痕。
我和常向东回到酒店,陈彬正忐忑的等着我们,看见我们两个人的表情不对,吓的拉着常向东到一边问。
“没事,就是出去了一趟,今天还是按照计划行程,不过我想回家一趟,向东你陪我去吧。”
“向东?”陈彬脱口而出,他果然第一时间注意到称呼上的不同,惊讶不已,“念念,你……”
我笑笑,说:“怎么了,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陈彬喜笑颜开:“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真是开心啊!”
我再笑,没说什么,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看见常向东欲言又止,我却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
吃完早饭我们就去训练队,我负责训练,常向东和陈彬负责“失踪”,陈彬去找周教练打听队里的情况,好安排我以后的工作,而常向东则总是在不经意间拍下我恢复训练的视频,他说这样看起来才最真实。
我没有放在心上,其实早上回来以后我就有点心不在焉,现在也是,我担心早上的话说的太重,会不会把付云帆刺激的太深,然后让他冲动下做一些事情?
但是我又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不管怎么样,如果我和他之间能够因此说清楚,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爱他,那没有错,但是我和他之间的过去,有着太多的欺骗和隐瞒,再加上向婉仪和凡凡的存在,再走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训练结束以后,常向东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看视频片段,片段里面的我一言不发,面色沉静,看上去好像是专心在训练,但是明眼人就知道我的心思早就转去了别处。
我不好意思的笑,说:“被你看破了,我确实心不在焉。”
常向东含笑摇头:“我看破没关系,观众看破可就糟糕了。”
我被逗笑了,观众看破就看破了,心不在焉又不影响我的动作标准以及恢复,有什么关系?
常向东把东西收起来,没有看我,反而看向在另外一边训练的姜源。
姜源正在练习一套难度并不高的动作,以他以前的能力应该是小菜一碟,但是今天看他的动作虽然标准却一点都不优雅,总感觉欠缺点什么。
“这就是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