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练拉着我们训练,他的训练属于比较严格的那一种,但是因为说的细致仔细,所以效果很好。他不像别的教练一样骂人,他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你,一个眼神就能让犯错的学员颤抖。
我中场休息去买水,邓涛追了上来:“展小姐,你也买水喝啊?”
经过小半天的接触,我和邓涛之间亲近了不少,虽然不会畅所欲言,但是至少可以平常对话。
他答应把照片明天带回来还给我,我感激之余对他更加多了几分好感。
“展小姐,你有没有觉得王教练很凶?”他问道,随手帮我付掉了矿泉水的钱。
我谢过,打开水喝了一口,我是从理论开始就由王教练带的,相处的时间久了以后并不觉得他凶,只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
那不是侵犯的眼神,而是观察,虽然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我却觉得正常。作为一个教练,观察自己的学员在学车过程中的一举一动,这台正常不过了。
当然我也有感觉,王教练的话比较少,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话多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邓涛说道,压低了声音,“我就是觉得,王教练不像个教练。”
怎么不像个教练?
“我有一个舅舅是部队的,他的行动做派就和教练很像,话不多,做事勤快,也不骂人,看人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我惊讶,部队的?那……那也说的通吧,很多军人转业以后的自谋生路,如果开车开的好来做教练也很正常啊。
邓涛挠了挠头,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就是觉得好奇,所以问问你,因为我听说,你是唯一一个跟着他到现在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解释说:“那是因为我考试都是一次通过,所以才能一起跟着他,他教的确实很不错,真的。”
这话是我的肺腑之言,邓涛欣喜若狂,说自己算是跟对了人,一定要加紧努力学,争取和我一样一次通过。
我笑的嘴角弯弯,一抬头看见王教练正在远处看着我和邓涛,眼神有些冷,但一瞬间就恢复正常,示意我们走过去。
我的心里被这一下刺激的有些发毛,再看王教练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上午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我要和训练队,而邓涛要回学校,所以我们两个人选择了一起坐公交车走。
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打车,但是邓涛既然提议了,我也就没有理由反对,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王教练竟然也跟上来了。
“王教练,你怎么也坐公交车啊,你去哪里啊?”邓涛热情的问道。
王教练扫了我一眼,笑着回答:“去市区,有个朋友昨晚喝醉了把车停在市区,让我去开回来。”
邓涛说道:“哦,这样啊,那难怪了,我说王教练不是有一辆路虎么,怎么会来挤公交车。”
王教练的脸色变了一变,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懂他这一眼的意思,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公交车缓缓前进,我一路上和邓涛聊了许多,邓涛年纪和我相仿,经历简单,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按部就班的进入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现在又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算是人生赢家,我羡慕的对象。
王教练一直站在我们俩的身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却也没有远离我们的意思,但是我感觉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可我每次忽然回头的时候,却总是发现他是看向别处。
我注意了一下两个人时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不算太近,不会让我有不好的感觉,也不会太远,不可能有别人能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插进来。
我只好感激的对他笑笑,他张开手臂抓在头顶的栏杆上,却也在无意中把我拦在了最中间,他看见我对他的笑眼神似乎深邃了一些,嘴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只好不去想他,有些在部队呆的久的人是这样的,只做事不说话,他显然就是这一种。
车辆开的晃晃悠悠,虽然不是周末却人很多,而我们是几乎要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这也是一开始我想打车的原因。
越往市区走车子开的越慢,公交车上开了空调,我被热的不行却又不好脱衣服,周围太挤了,急的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邓涛看我的脸色不太对,紧张的问我还好吧,我点头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暗笑自己是越来越矫情了,什么时候这一点闷热都受不了了?
这时候,王教练一伸手,打开了一边的窗户,开的不算大,只是一条缝,外面冬日的冷风就钻了进来,我瞬间感觉整个人呼吸都顺畅了。
其实外面上车的时候车上还有座位,但是我让给了一个后面上车的老太太,而王教练现在开的就是老太太座位边上的窗户。
“啪!”一声,窗户被关了回来,老太太嫌恶的看了一眼王教练,嘴巴上嘟囔个不停:“大冬天的开窗户,您这是想冻死我么?”
老太太是典型的北方人,说话很直接,丝毫不给人留情面,我歉意的对她笑笑,还没来得及看王教练,他已经一伸手,又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缝隙和之前的一样大小,分毫不差。
老太太恼了:“唉,我说您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连尊老爱幼都不懂,您不知道老年人不能吹冷风么,您这是想直接把我冻的受不了了好给您腾位置,然后让她坐是吧?”说道最后她指了我一下。
我脸上一阵尴尬,王教练的初衷可能只是看出来我脸上舒服,绝对没有让老太太让位的意思,但是她要是让位,王教练出于礼貌确实会让我去坐。
我只好真心诚意的道歉:“老太太,我有点晕车,所以希望能开一条缝透透气,等过一会就关上行吗?”
在北方呆了十年,我一直学不会北方的儿化音,虽然能够保证自己字正腔圆,但在本地人眼里,只要说不出儿化音那就是外地人。
果然,老太太操着一口京片子指桑骂槐说个不停,我尴尬到不知说什么才好,恨不得直接下车。
邓涛听不下娶替我解围,说道:“老太太您这是多大点事,至于那么说个不停吗?只是开那么一条缝而已,怎么就能把你吹感冒了?”
老太太来劲了,“啪”的一声又把窗户关上,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邓涛,放过他直接把矛头对准我。
“老太婆我当初大着九个月的肚子坐公交车也是站了一路,你现在年纪轻轻的站一会怎么了,还要两个男人来帮你出头?”
我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声音太大,已经引起边上人好奇的看过来,我只好用长发遮住脸,侧到一边去躲,王教练看我的样子,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让你下车。”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却似乎有很特殊的魔力,刚还咋咋呼呼的老太太忽然闭嘴,连哼都没敢哼一声。
我只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的脚尖和王教练的脚尖相对,我忽然发现王教练脚上的鞋子似乎在哪见过。
我想了一会想起来,这鞋子付云帆也有一双,似乎造价不低,我曾经听陈彬说过,这个牌子的皮鞋每一双都是定做的,不是有身份的人穿不起。
我觉得自己糊涂了,我知道驾校的教练有钱,每个学员身上能够捞到不少外快,但是能够多到这种程度吗?我觉得不可能,所以这双鞋是什么?是高仿?可手工做的鞋怎么会是高仿?
那只有可能是我记错了,要么记错牌子,要么记错款式。
我回过头,老太太跟变了个人似得,和鹌鹑一样,周围那些正准备看热闹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看邓涛,发现邓涛的脸色铁青,一个劲的朝我使眼色。
那个窗户依旧被开出了一条缝,车上也没有人再说起这件事。
我和邓涛终于到站了,下车以后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才感觉自己终于活回来了。
“展小姐,你刚才没有看见吗?王教练……王教练有枪!”邓涛一脸的苍白,被北风一吹变成了红色,而我则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枪支关注在国内太严格了,他怎么会随身带枪呢?除非他是警察。可王教练怎么会是警察。
“是真的,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你以为那老太婆为什么突然闭嘴了,因为她也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
我脸色变了一变,表面依然不相信:“别傻了,人家可能只是拿了个枪的模型呢,要真是枪,他会被抓起来的。”
邓涛想想也是,却始终心有余悸,说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她教过的学生通过率都很高了,你想想,要是没通过,对方可是有枪的……”
我噗哧一声笑了,倒是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以我对军人的了解,别说王教练这样的,就是付云帆都不能随身配枪,所以王教练就算真的有枪,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就让所有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