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隋英站在酒店顶楼的天台上,借着夜色与冷风,低头拢手点了一颗烟。
烟头在昏沉的夜色中明明灭灭,秦隋英修长的指节夹着那颗烟,一手接起了震动个不停的电话。
他语气冰凉,宛若初春融化的雪水:“这个时候,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我吩咐你办事的时候,难道没告诉你,让你动静轻点,吓唬一下就成了?”
“你办事办好了,我自然有赏,办砸了,我砸你招牌,这不是理所当然?”
寥寥几语,秦隋英挂了电话,直接将人拉黑。
叶城的夜景特别的美,美得恢宏壮阔。
秦隋英看着这座城市,静默无声。
他曾站在盛隆大楼顶楼,秦老爷子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俯瞰过整个城市,也就是那一刹那,他的野望如同天色将暗时的夜色般蔓延,无边无际。
钱权名势,是他永恒的追求,而所谓爱情,就像是在此之下的美好点缀。
可是,就在方才那一瞬,他静默的站在门口,听陆晚晚的那番话,才恍然觉出,其实这东西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
那像是一道温暖的泉水,灌进他的心里。
原来,刨除钱权名势之后,也有人这样深邃而刻骨的爱他。
甚至,比起狭隘而自私的爱,陆晚晚对他的爱,显得更加容忍、宽和。
早已飞跃童年与少年的秦隋英,久违的从他枕边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渴望已久的疼宠。
那滋味,他渴望了太久,以至于麻木到,以为自己早已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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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隋英收拾好心情,将烟头拧灭,下楼进了那间早已定好的包厢。
站在那扇厚重的门外,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阴郁与凌厉抹除,换上柔和的神色,推门进了包厢。
陆晚晚刚刚还在同卢微说,怎么还不见他人过来,此时秦隋英推门而入,西装革履,神色怡然。
“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有事绊住脚了呢?”陆晚晚仰头朝他笑。
秦隋英道:“车堵在路上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卢微,略带歉意的点了下头。
卢微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叶城交通拥堵全国闻名,这时候正好是高峰期,正常正常。”
卢微先前同秦隋英也见过几面,坐到一张桌上吃饭,尚属头一回。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她还是头一次和这样的顶级豪门出身的青年才俊,共坐一桌。
秦隋英对西装有着特别的偏爱,衣帽间里一大半的位置都是各种不同面料、款式的西装。
今天也与往常一样,穿了一身裁剪优良的巴宝莉格纹西装,手腕上是一款百达翡丽百万级的男式手表,左手食指上带着一个蓝宝石的戒指,却并不显得娘,只添了两分雅痞气息。
出于拓展素材库的目的,卢微稍微偷眼打量了一下秦隋英。
这一眼,让她莫名想起了陆晚晚写在《红豆思南国》里的一段话。
他是色气与禁欲的矛盾体,深邃的眉眼里像带着一把钩子,无论睁着还是敛着,都明晃晃的掐着你的魂,哑着嗓子逼你说要他。
但他的唇却被刻成了讥诮而凉薄的弧度,像是凌厉的刀锋,明晃晃的告诉你,让你离他远点。
卢微想,也无怪乎陆晚晚笔下的那些男主角,都是那样的性感惑人。一个写言情小说的作家,眼前总是晃着这么一个荷尔蒙爆表的男人,笔下之人,怎能不动人?
秦隋英将西装外套脱了,穿着衬衫马甲,在陆晚晚身边落座。
他来之前,陆晚晚与卢微相谈甚欢,秦隋英落座之后,卢微便有些瑟缩,话少了不少。
陆晚晚忙让人上菜:“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卢微神经还挺粗,将秦隋英上下扫过一遍,填充素材库之后,继续同陆晚晚说剧本的事情。
秦隋英并不插嘴,只是挽起袖子,用他那双签价值上亿的合同的手,给桌上那盆虾剥虾皮,就像陆晚晚以前陪他吃饭的时候那样。他偏头打量聊得兴起的陆晚晚,谈到的是她擅长的领域,她漂亮的眸子仿佛在泛光。
秦隋英心头下意识的想: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陆晚晚这样活力四射的样子了?
在半山别墅的陆晚晚,像是一直柔弱的金丝雀,美到极致,却缺了几分生机。
陆晚晚看到那个盛着虾肉的碟子,略有些惊讶的侧头看了一眼秦隋英。
秦隋英正拿着一条白色毛巾擦手,他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上头的虾治被白毛巾擦净,性感得让人恨不得去舔吻。
“不要沾酱,就这样吃吧。”秦隋英叮嘱了一句。
陆晚晚点头,再低头看这碟子虾肉,忽然笑出声。
这是秦隋英第一次给她剥虾肉,剥得很好,充分展现了他那手指的灵巧有力。只是这虾肉一条一条在盘子里如同列队一般摆放整齐,将他的强迫症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晚晚偏头看了一眼强迫症秦先生,按照他剥虾的顺序,一条一条的将那碟子虾吃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卢微,默默偏过头,拒绝了这盆狗粮。
陆晚晚刚刚还在同她说什么‘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将自己简直塑造成了一朵风中摇瑟瑟可怜的小白花,如今看这阵仗,这哪里是虐恋情深的走向,分明就是情有独钟的甜宠剧情啊!
晚餐之后,陆晚晚同卢微道别,然后上了车。
落下驾驶座与后座的挡板,陆晚晚扶着男人的侧脸,迫不及待的亲了他一口,问:“你今天心情很好?”
秦隋英挑眉看她,陆晚晚便一条一条的数给他听:“过来陪我的朋友吃饭,全程没有不耐烦,没有接工作电话,还给我扒虾皮……”
她眸子里盛着单纯的喜悦,好像他做的这些,已经让她快乐到了极致。
而秦隋英却只觉得,心头微微发酸。
他叹了口气,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今天听你和卢微说起拍电影的事情,你……想要把作品改成电影或者电视剧吗?”
陆晚晚下意识便回了:“当然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