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晚晚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见到秦映。
在此之前,他是秦隋英口中的一个名字,一个模糊的背影,一张老旧的照片。
按道理来说,一个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人,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该认出的。
但是她偏偏认了出来。
秦映与秦隋英长得有些像,尤其是上半张脸,都遗传了秦家人那副深邃的眉眼。
只是秦隋英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显得更加风流恣意,年少得志的张扬体现在他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里,而眼前的秦映,却显得有些寡淡,少了两分魅力。
“陆小姐,久闻其名,没想到……你是清茗的堂妹。”秦映主动伸出一只手,陆晚晚捏着他的指尖摇了摇,态度疏离而克制。
“你们,之前认识吗?”陆清茗有些诧异的问,看着陆晚晚的神色里,也带着一丝防备。
她有些后悔,不该把秦映带来了。
毕竟,当初陆清韵的男友,也不过见了陆晚晚两三面,就移情别恋。虽然这并非陆晚晚有意勾引,却也侧面证明了,陆晚晚的外表对于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清茗向来不轻易得罪这个堂妹。
婚姻犹如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陆晚晚这张红颜祸水的脸,天生就该第二次投胎进富贵人家。
“不认识,只是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过。”
陆晚晚话音刚落,秦映瞟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朋友?你和秦隋英只算得上是朋友?”
“这跟你有关系?”陆晚晚轻笑一声:“我刚刚还在想,我堂姐找的男友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是你,世界真是太小了。”
陆晚晚确实很吃惊,也有一种世事无常的荒谬感。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听不太懂?”陆清茗皱着眉头,视线在陆晚晚和秦映之间来回反复。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清茗姐,我为什么认识他,还是让秦先生自己跟你解释比较好。”说着话,陆晚晚站起身,拎着包冲陆清茗笑了笑:“晚上我还有点儿事情,先走了,下次再约。”
出了咖啡厅的玻璃门,陆晚晚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两人的背影。
从陆清茗的今天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秦映的出身的。
她有心跟陆清茗说,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立场,怎样的方式,同她说这件事。难道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她,‘你男友是秦隋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是个私生子,他母亲前段时间还一直缠着我,让我求秦隋英将他弄到江城去工作,这位夫人脾气不太好,你要小心一点儿’吗?
这样的内容,无论用怎样的方式表述,都像是在幸灾乐祸外加炫耀。
再者,她对秦映这个人的所有认知,都是来自于秦隋英和孟芳汀。秦隋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自然是没有丝毫好感的,可是陆晚晚却也不可能以此认定,秦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然后劝陆清茗和他分手。
说道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只不过是陆清茗的堂妹,并没有插手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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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晚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过了几天,陆清茗又约了她。
陆晚晚这段时间很忙,好在两人工作的地方相隔不远,于是约在写字楼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陆晚晚毕竟自己是老板,提前几分钟下班也无碍,到餐厅先点餐,陆清茗姗姗来迟。
“本来可以早点儿下来的,结果临时有事绊住脚了。”陆清茗显得很抱歉。
然而,看着静静坐在高背椅上,精致窈窕的陆晚晚,陆清茗心里的感觉又有些复杂。
几乎每次见面,陆晚晚的状态都要比上一次更好。
不过几年时间,她和陆晚晚的处境,竟如同调了个个儿一般。
原本万事如意、生活富裕的她,如今远走他乡,家庭也支离破碎,工作上更是格外忙碌,整个人都十分焦躁。
而原本贫穷、怯弱的陆晚晚,这两年里竟然一飞冲天,变得窈窕精致,写小说出名,又开了偌大的公司,还有有权有势的男友撑腰。
人与人的际遇,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没关系,我也刚刚下来。”陆晚晚完全不知陆清茗心中的感慨,拉她坐下,让服务生上菜。
她有心问问陆清茗,秦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抬头看了陆清茗一眼,陆清茗这段时日大概一直不顺,皮肤都显得有些暗淡,人也消瘦了许多,吃的却仍旧不多,筷子只夹桌上的素菜,那些浓油重酱的大菜,还有女士喜欢的甜口菜,她几乎不下筷子。
二十七岁的陆清茗,要保持身材已经没有二十出头的时候容易了。
陆晚晚劝她:“多吃一点儿吧,工作这么辛苦,再节食怎么行呢?”
陆清茗想着之后要说的事情,食不下咽,听她的话也只好多吃几口。勉强撑了几口之后,陆清茗放下了筷子,对陆晚晚道:“他都告诉我了。”
这个他,自然指代的就是秦映了。
陆晚晚放下筷子,看着陆清茗。
“我在这以前,一直以为他是父母离异,也很少听他提起过父亲,还以为他是单亲家庭。”陆清茗叹了口气:“他将那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特别吃惊。”
陆晚晚垂下眼帘,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分手吧?”陆清茗笑了笑。
陆晚晚点了点头:“是啊,你们本来就不是因为对方的家世背景在一起的,这些事情确实无关紧要。”
她话音刚落,陆清茗忽然转过身,一把抓着陆晚晚的手,眼里满是希冀:“晚晚……我,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陆晚晚心头升腾起不详的预感,孟芳汀式的执着纠缠,在她脑海中上演。
“什么事?”她小声问。
“秦映想要调去江城……”
陆晚晚心头垂下一声叹息,她就知道,必然是这样。
陆清茗抓着她的手,力道格外的大:“晚晚,我见过秦映的母亲了,她想让秦映去港城,那里有他父亲的公司。”
陆清茗的脸上满是挣扎,眼角眉梢的憔悴,看着让人心疼。
家中变故与身上的重压,消磨了她的恣意飞扬与高傲,她看着陆晚晚,目露恳求:“如果他去江城,我还能给他一些帮助,如果是去港城,我和他就完了。”
陆晚晚沉默了半晌,无力的抬起头:“姐,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插手的,你太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