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保国:“哎呀,二姐,别说他们了,我要听你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你快说嘛!”
“说什么说?我看你们姐弟两个都欠揍,高低得打一顿才能老实,都给我进屋吃饭!”
厨房门口,陈秀娥端着一盆稀饭出来,脸色漆黑。
苏云背脊一凉,正想找借口遁走,就见她爸苏文山推着自行车,情绪不高从外面进来。
苏云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高呼:“爸,你可回来了!”
饭桌上,苏云笑脸璀璨,又是给苏文山递热帕子擦脸,又是给他把稀饭盛好,还体贴地擦了擦筷子,才给他:“爸,你快吃饭,加班一晚上,累了吧?”
苏文山受宠若惊,看了看殷勤的苏云,又看了看板着脸的陈秀娥,心中有数了:“小云啊,怎么惹你妈生气了?”
苏云讪讪笑了笑,没敢说话,兀自装乖。
陈秀娥哼了一声,“我哪敢生她的气,你这个女儿现在可是有功的人,高大姐还要让她晚上当众表演呢!”
苏文山愣眼问:“到底啥事啊?”
苏保国抢着就把苏云协助公安抓捕嫌疑犯的事说了,那满眼的崇拜,简直挡都挡不住!
苏文山当即对苏云一通夸赞,“这是好事啊,小云,你做得对,但是……”
“好什么好?”
苏文山话没说完,就遭到了陈秀娥的炮轰。
陈秀娥重重把筷子一放,指着苏文山就骂:“苏文山,我发现你这个当爸的就没带好头,人家公安同志们抓捕嫌疑犯,有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什么事?需要咱们往前冲吗?小云遇到这种事,就该赶紧有多远躲多远,你不教她自保就算了,你还说她做得对?有你这种坑孩子的爸吗?”
“你们父女两个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我看上次就是对你们太放任,让你们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这种事也敢往前冲!”
苏云把头一点,跟陈秀娥一个鼻孔出气,“对,我爸就是没教好,他没起到带头作用,都怪我爸。”
苏文山瞬间看向苏云。
陈秀娥狠狠刮了苏文山一眼,直接把气撒在他身上。
苏文山委屈极了,他才刚回来,招谁惹谁?
他还有但是没说呢,但是要量力而行,遇到危险肯定得先保护自己,再去考虑别人。
怎么连话都不让他说完就挨骂?
“哎……”
苏文山无奈叹了口气。
苏云良心受了点谴责,连忙转移话题:“爸,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赶紧吃了饭休息吧!”
闻言,陈秀娥瞬间盯向苏文山,见他的脸色确实有异,连忙揭过刚才那茬,关心说道:“他爸,看来生产车间的工作确实不适合你,你干脆还是回仓库去吧,虽然工资少十块钱,但好歹能轻松些,还能按时回家……”
她话音没落,苏文山就摇头道:“不关工作的事,我的精力还跟得上。”
自从喝了药酒,苏文山的身体跟小年轻也没啥区别,熬个夜不算事。
“那到底咋回事?”陈秀娥急忙问。
苏文山欲言又止,有些纠结:“今天换班时,我遇到了秦厂长,他跟我说,我被调去生产车间,是蒋副厂长背后举荐的。”
“蒋副厂长说我在仓库主任这个位置上,有些屈才,建议秦厂长把我放到更重要的位置去,秦厂长看在蒋副厂长的面子上,才签了调任书。”
“啊?”陈秀娥和苏云都有些吃惊。
陈秀娥不可置信:“那蒋正义能有那么好心?他上次还冤枉你来着!”
苏文山也纳闷:“秦厂长还说,蒋副厂长因为上次的事,特别内疚,一直想找机会补偿我,还让秦厂长别把这事告诉我,说是不想让我有压力……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们真误会他了?”
他这么一说,陈秀娥也迷糊了,“这人究竟啥意思?”
把苏文山调去生产车间,虽然还是主任级别,但车间主任比仓库主任的工资更高,更有前途,更容易做出成绩!
这要是说蒋副厂长想害苏文山,根本没必要给他这么好的位置。
苏云深知苏文山和陈秀娥的为人,如果最后发现,真是他们俩冤枉了蒋副厂长,他们肯定会一直内疚。
虽然蒋副厂长上辈子对她家确实有大恩大德,但这辈子她可不想跟蒋家有任何瓜葛,于是劝慰说:“爸,妈,别多想了,既然蒋副厂长自己都让秦厂长别说,把我们就如他所愿,当作不知道吧!”
陈秀娥不太认同:“可是……”
这时,院子里突然又传来震天响的拍门声,“何大姐,在家吗?我们找你有点事,你赶紧出来吧!”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这声音,又是隔壁院子那些大妈们。
陈秀娥的思绪顿时被打断,“呵呵,八成是隔壁那些人知道何花被蒋家赶回来了,又跑来索要之前送给何寡妇的礼物。她们也真是能奉承,明知道何寡妇不靠谱,还偏要来巴结拉拢,一旦有事,又赶紧过来撇清关系。”
对于这种行为,陈秀娥表示唾弃。
伴随着院子里的吵闹声,苏云快速吃过早饭,然后拉着苏保国,用昨晚买的药膏帮他擦了脖子,之后才准备去上班。
经过何家时,苏云随意扫了一眼,只见窗户缝隙处,何花那张充满了妒恨的大饼脸一闪而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凭着苏云如今的眼力,还是看清了何花脸上的伤疤,以及脖子上明显的掐痕。
怪不得何花回家后,连面都没敢露。
这些痕迹苏云并不陌生,毕竟上辈子,她身上常年带着这种伤痕,都是蒋光宗下的死手。
这次,是何花自己挤破了头要嫁进蒋家,苏云才不会同情她!
刚到前院,高大妈就笑眯眯迎上来,“苏云,晚上要开全院大会的事,你妈跟你说吧?”
苏云顿感压力,敷衍点头。
高大妈喜庆说:“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咱们院子今年能不能当选文明四合院,就全靠你了!”
她这么说,苏云压力更大!
说完,高大妈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将苏云拉到高家厨房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低声祈求:“苏云啊,大妈想求你个事……”
闻言,苏云心中咯噔了一下,“高大妈,你先说说看。”
就凭着上辈子高大妈对她家的维护,只要要求不过分,苏云能帮肯定会帮,但如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她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高大妈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问:“你那个对象,能弄到香油吗?”
高大妈可能觉得要求太高了,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没有香油,其他油也行,猪油能弄到不?”
这个年代,城市户口每家每月才二两香油,足以见得这会儿香油多珍贵!
相比之下,猪油确实更寻常些。
苏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高大妈是要香油,她就放心了。
但她也没让高大妈觉得很容易办,而是迟疑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
“高大妈,要不这样吧,我待会儿问问顾海,如果他能弄到,我再答复你。哦对了,你想要多少香油?”
高大妈听苏云应了,脸色显而易见的欢喜,张嘴就道:“如果有香油的话,我要一百斤,没有香油,其他无论什么油,我要五百斤!”
说实话,这个数量,苏云有些吃惊,但她并没有多问,只跟高大妈说晚上回来再答复她。
送上门的钱,她肯定要赚,谁会嫌钱多呢?
还没出门就有人送钱,苏云今天的心情注定很好!
到了回收站,苏云刚把挎包放好,打水擦干净柜台,顾海就推着自行车进来,从后座上卸下一整框喜糖!
苏云见状,惊呆了:“顾海,你把供销社抢了?”
顾海深邃的眼眸亮晶晶,充满了邀功的笑容:“小云,这些都是妈交给我的任务,我们后天就要订婚了,所以我特意找了周公安,让他那个供销社的朋友帮忙走了个后门,总共买了五十斤喜糖,如果不够的话……”
“五十斤还不够?你要把糖当饭吃啊?”
苏云心都开始痛了,现在的糖价那么贵,五十斤得花多少钱?
早知道她就不拖延了,直接拿了钱从系统超市里买,还省事呢!
都怪她不上心!
眼看苏云不悦地撅起嘴角,顾海有些慌,“那要不,我去退掉一半?”
苏云没好气瞪着他,“你买都买了,还是用人情买的,好意思去退?算了,找了个地方放着吧,现在天气热,别让太阳晒化了。”
大不了,到时候有剩下的糖,转手卖给别人呗。
反正这个年代,糖不愁没人买!
顾海从善如流,赶紧把那筐喜糖都搬到柜台下面放着,刚要起身,目光就无意间扫到了苏云脚腕上崭新的伤。
顾海想也没想,一把抓住苏云的脚,挽起工装裤脚看了个清清楚楚,“小云,你怎么受伤了?”
闻言,苏云心道:肯定是昨晚她摔倒时弄伤的!
但为了掩饰昨晚的事,她毫不在意摆摆手:“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估计不知道在哪里……”
擦破了点皮。
话都没说完,她的手也被顾海抓住,“小云,你手上也有伤!这明显是擦伤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苏云心中有些异样,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突然就蔓延了她整个心房。
她家人都没发现的小伤口,顾海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种被非亲人关怀的感觉还挺不错!
苏云窃喜了一会儿,临时改变主意,实话实说:“昨晚我遇到了上次那些偷盗钢材的同伙,他们想对付我爸,结果我爸刚好在加班,我去给我爸送饭,就撞到了枪口上,差点被他们给害了。”
“什么?”顾海瞳孔猛地一缩,“他们怎么会知道你?”
难道是公安局那边走漏了风声?
苏云:“听他们那话里的意思,八成是又去找过魏科长,魏科长怕了,所以把我跟我爸供了出来。”
“真没骨气!”顾海骂道。
随即又紧张问:“那你是如何脱身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怕事,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他说完就自责:“都怪我,我没事去修葺什么院子,要是我昨晚跟你一起回家,送饭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你去?”
苏云心中甜蜜,嘴上却嫌弃:“幸好你没跟我一起回家,否则我岂不是要被你抢走风头?”
她当即开始瞎编:“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威风!我面对四个亡命之徒,临危不惧,眼看着他们就要害我,但我硬是凭借自己的智商,捡了一块路边的石头,把他们几个砸成了脑震荡,估计他们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顾海:“既然你这么厉害,那这些伤从哪里来的?”
“……”苏云无语看着他,“我用石头砸他们,无意中擦破了手,也是有的嘛。”
顾海立马瞅着她的脚。
苏云伸手就掀下裤脚,“可能打了胜仗后太高兴,走路的时候划到了脚,就一点小伤,不要紧。”
看看她把结局编的多好!
苏云决定了,晚上全院大会,她就按照这个套路瞎编,准没错!
顾海深深看着她,质问:“就这点伤,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苏云咳了咳,心道,她下巴的掐痕,昨晚擦了药后早就好了,但是……
她悄悄摸了摸后腰,这地方被踢了一脚,虽然她也擦了药,但肯定好不了那么快!
顾海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苏云的动作,当即蹙起眉,拉着她就往外走。
苏云纳闷问:“干嘛呀?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还要上班呢!”
顾海头也没回:“带你去看老中医!”
听见老中医三个字,苏云就想起上次顾海带她去正骨的药铺,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苏云全身写满抗拒:“我不去,死都不去!”
半个小时后,小巷子药铺里。
还是上次那个老中医,一脸严肃往手上搓着药酒,对趴在床上的苏云说:“小同志,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苏云咬着手指,眼含热泪。
下一秒,她再次哇哇大叫,眼泪哗哗直流!
跟上次不同的是,顾海站在帘子外,没再偷笑,而是不停对老中医说:“轻点,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