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屿缓缓醒来时看到的是一抹暖光,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但周边很暖和,没有那种寒冷刺骨触感。
“宁屿?你能听到么?”
纪昀廷?
昏沉的大脑中似乎还能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关在那间狭窄的卫生间时,纪昀廷救出来的。
缓缓地,眼前恍惚的景象逐渐清晰,那双琥珀色的同眸一下子跌入自己眼中。
果真,这双眼睛像是太阳。
“宁屿,你头还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缓缓地坐起来,并没有急着回答纪昀廷的话,反而转过头前后观察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这里是我家投资的医院,你放心,这里很安全的。”
纪昀廷顿了顿,继续说:“医生说你受凉太久,发烧了,如果送来晚的话还有可能得肺炎。到底是谁这么过分……”
“没有谁。”宁屿原本好听的声音现在十分沙哑,还忍不住狠狠地咳嗽两下。
“宁屿!你说这话你自己会信吗?难道那些人欺负你,你就这么算了?”
纪昀廷心口涌上一阵愤怒,随即说:“我让学校调监控出来,到时候……”
“不需要。”宁屿静静地看着他,并未有退让的意思。
但那墨色瞳眸中的神色让纪昀廷心里一惊。
阴冷至极,没有半分温度。
这一刻,纪昀廷似乎明白了什么。
宁屿并不是准备让这件事就这么得过且过。
反而,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曾经怎么欺辱他,只要时机一到,他就会连本带利,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也许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非常疯狂,但……纪昀廷却对此深信不疑。
一时间,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严肃的看向宁屿。
“宁屿,我其实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宁屿斜靠在病床上静静等候后话,浓密的睫羽在他眼下映出点点光影。
“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生活!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我不是同情你,可怜你,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你!这件事我家里人都同意,他们都会……”
“纪昀廷。”
宁屿突然打断他的话,“我还没有柔弱到,需要靠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纪昀廷看着宁屿正注视自己那双眼,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他只是觉得宁屿一个人太孤独,太艰辛了。
“同情也好,好心也罢,我都不需要。”
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孔中透着某种决绝,宁屿一字一顿地说。
“纪昀廷,如果你觉得我是只待宰的羔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该属于我的一切,我都会亲手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纪昀廷紧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对了,这个文件请你帮我转交给苏阿姨。”
宁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塑料壳包装好的芯片。“感谢你们带我吃饭,还有……帮我擦药。”
纪昀廷知道这是对方笨拙的报答方式,心中居然燃起了某种希望。
随后讷讷地问:“宁屿,那我们……是朋友么?”
“不是。”宁屿毫不犹豫的回答。
“纪昀廷,我们不适合做朋友,你不觉得吗?”
纪昀廷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他鲜少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但这次却把诸多在意全都折在一个人手里。
这时小叶的助理小王发消息给他。
【少爷,您要的那个学生被针对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纪昀廷没回复,直接把对方传来的视频软件打开,掺杂着复杂的情绪看。
即便刚刚宁屿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他也想弄清楚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宁屿总是说着最狠的话,却私下常常被这样欺负?
视频开始时间是今天第一节早课。
上课时间前十分钟,宁屿提着一个包装袋进入教室后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此时突然来了一个人站在他面前,略带挑衅地问:“这不是纪少的衣服吗?你该不会是把人家纪少的衣服给偷了吧?”
宁屿如他所料的没有回答,随后那个人直接伸出手就要拿那个袋子,却被他猛的抓住手腕。
顷刻间,对方脸色一变,狠狠地捂住自己的手腕指着宁屿大骂:“你他妈别在这不识抬举!以为攀上纪少就高人一等了?”
宁屿只是抬起眸静静地看着他,大概是冰冷的眼神让他感觉恐怖,才悻悻的退开了。
紧接着视频突然跳到五十分钟后,第一节课下课。
“宁屿,辅导员让你去新办公室一趟。”
随着宁屿站起身向办公室走,那个原本针对宁屿的人叫了好几个人一起跟出去,又在下一节课上课前准时回来。
刚好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足以把宁屿困在那个狭窄阴暗的卫生间里。
随后这帮人把那个袋子连带宁屿的书包顺着窗户扔出去,仿佛自己是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还嘻嘻笑笑地相互聊天。
透过清晰的视频,纪昀廷看到那个袋子里的东西。
是上次苏璃给宁屿找的一身他的衣服。
看完这个视频后,纪昀廷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
自己都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宁屿也不会有今天的无妄之灾。
结果自己还以救赎者的身份想保护他?
还能有人比他更蠢一点吗?
他的家庭拆散了他的家庭,他的行为让他有今天的结果。
一个让他一次次陷入深渊的人无尽循环的人,居然还有脸去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朋友?
难怪他说,他们不适合做朋友。
“大哥,你脸色好差啊,宁学长好像已经醒了,你去看了么?”纪昀深赶过来连忙。
纪昀廷抬起下颚,平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小深,是不是爸爸回来太久,让我都忘了我以前的行为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学长的事……”
“我查清楚了。”纪昀廷顿了顿,“这件事,我会亲手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