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忽然变软的谆谆说辞，席默卿的回应是长久的沉默。
长久之后，他迈动脚步，回到办公桌后自己的座位上。
“明天上午会有一场审讯，我们可以旁观。”一边说着，他一边翻开常淑媛进来之前正在批阅的文件，“到时候，您自然会知道真相。”
常淑媛怔住。
怔默了会儿，她拧眉，失声地问：“你真不打算救雨薇了，她可是爱了你那么多年啊！”
冷峻的神色未变，他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谋害席沐的人，就算我打算救，大嫂和天上的大哥，恐怕也不会同意。”
他搬出了常淑媛去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佟雅。
常淑媛胸口震了震，又看了看淡漠镇定的席默卿，她叹了声气，终是拄着拐杖朝外走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梅雨季节，西城的雨还下个不停了。
雨势变化不定，褚笙不好订飞机票回去，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买几张最快的火车票。
只是这个决定才落下，顾萧忽然过来告诉她，他已经买了明天下午回去的机票。
而现在，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安置好了顾吱吱，褚笙就跟着他出了酒店，坐上车，一路来到了西城中心公安大队这边。
估计是提前就打好了招呼，顾萧走在她的身前，一路畅通地从大门外走到了这边的审讯室。
褚笙过来的时候，这间密闭的审讯室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而且都是她熟悉的。
席默卿、席老太太常淑媛、杨山和管家李叔都在。
看到他们过来，常淑媛本能地沉下脸，轻蔑不悦地看了看她，又看了她身边的顾萧一眼，接着就收回了视线。
褚笙和席默卿早就没关系了，对常淑媛自然也不用虚伪地招呼。
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跟在顾萧的身侧，她从容地经过常淑媛和一直盯着她的席默卿身侧，来到了审讯室门外的另一头。
这会儿，审讯室内，宋雨薇已经带着手铐等待多时了，她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
不过看她的脸色，她似乎还不知道，审讯室外正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
负责审讯的警官很快走了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顾萧，笑了笑，他自然地跟顾萧打招呼，“顾神探，这样的小案子就不牢您了，我亲自来，您在外面瞧着，回头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还请赐教。”
顾萧回了一个微笑，没说什么。
那警官很快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直接把一叠证据丢在宋雨薇的跟前，并问道：“宋小姐，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年前答应她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被知道的中间人，和那名肇事司机统统都找了口供，就连她觉得不可能会被人发现的一些小细节都被甩在了脸前。
苦涩地扯了下嘴角，证据都摆在这了。家里人要是能救她，她也早就出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没忍住，哭红了眼睛，然后回：“我没什么可说的。”
审讯室外，看到这一幕，再听到她的话的常淑媛瞬间睁大了双眼，双腿不可抑制地发软，她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李叔忙搀住她。
常淑媛还留着一口气，她继续狠狠地盯着里头。
审讯室内，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好审的警官也面露轻松。笑了声，他接着问：“我很好奇，宋小姐和席家渊源颇深，为什么要害席少爷？”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宋雨薇揉了揉眼睛，冷笑着回：“我不是要害他。”
“哦？那您这是为了什么？”
就在警官的问话声落下的时候，审讯室外头的褚笙，缓缓地翘起了嘴角。
是一抹深意的冷笑，有嘲讽，也有了然。
顾萧看向她，下意识地抬手，搭上她的肩头顺便把她揽在怀里。
在席默卿的眼前，褚笙没有拒绝。
而这会儿，正听着宋雨薇回答的席默卿，也正看着她。深邃的眸色分不清情绪来，唯一能辨别的，是他紧皱的眉头，那里藏着深深的愧和疼。
“我恨一个抢走我未婚夫的女人，席沐也喜欢那个女人，当时他们正在一起。”宋雨薇一五一十地说了。
警官随即了然，“所以你要杀的人是那位小姐，而不是席少爷。只是席少爷恰巧为了救她被撞了是么？”
宋雨薇面色坦然，“是。”
审讯室外，常淑媛的脸色像是一瞬间又老了十岁，她浑浑噩噩地站了会儿，紧接着两眼一闭，朝一侧倒去。
场面瞬间混乱，席默卿在李叔之前忙将常淑媛背起。
临走时看了褚笙一眼，紧接着飞快地离开。
他们这些受害人的家属都走了，褚笙这个背了几年锅的人也没必要留下。
她转身，接着就要朝外走。
顾萧从她肩头收回自己的手臂，“你不要和她再说些什么吗？”
褚笙知道，他今天特意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要她知道真相。让她放下那些对席沐的愧疚，让她忘掉祸害精这个称呼。
扯了扯嘴角，她摇摇头，从容地回：“我和她，一直都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知道真相之后的她，心里确实通畅了不少，但过了三年，这些事情在她的心里多多少也都跟着和席默卿的恋情去了。
她不会再怀念过去，就让宋雨薇带着她对席默卿的执念一块进监狱，就让她和席家的纠缠，就这样彻底地结束了吧。
……
大雨在夜里就骤然停了。
第二天，天气放晴，阳光大好。
褚笙一早起来，带着顾吱吱和顾萧在附近逛了一圈之后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东城。
“都收拾好了吗？”
拎着行李箱走出房间，褚笙点头回他，“好了。”
他把顾吱吱放在地面，一手牵着顾吱吱，一手从她的手中接过行李箱。
褚笙没拒绝，轻快地和他朝酒店外走去。
不巧的是，才到了酒店大门口，褚笙正要抱着顾吱吱上车，不远处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杨山，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直接走到褚笙的跟前。
褚笙愣住，疑惑地看向他慌乱紧张的脸色。
“褚小姐，您能去看看先生吗？”
褚笙本能地皱眉，脸色沉下，写满了拒绝。
“老太太，她，”杨山有些哽咽，“今天上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