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笙耳鸣了一瞬,这一瞬间,她还漂浮在半空中,随着降落伞平稳地降落。
只是她的神不知道去了哪儿,两眼空洞着,思绪也似乎跟着那道爆炸声消失了。
她明明不是把他的绳子给解开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要把她推下来,自己去死?
褚笙想不明白,她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顾萧死了,临死前把她推下了山崖,还跟她说了这么多她听不明白的话,还吻了她。
她当时还想着等出来之后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呢,怎么这会儿人就没了?
她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萧!你给老子说清楚啊!”屁股沾上地面,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嘶吼着叫喊:“给老子回来!回来说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她喉咙被堵住,最后的话全都变成了哽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被他从山崖上推下来的时候,还会在半途中听到爆炸声的时候,她的一张脸已经被眼泪给湿透了。
再没能压制住哭声,她蹲坐在地上抱住自己,脸颊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放肆地哭了起来。
等到浑身都被冷风给浸透了,等到她哭够了麻木地睁着眼睛看着前面,等到她被人发现,席默卿和一帮人姗姗来到的时候,她还是没能从顾萧忽然离开的现实中抽回神来。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和顾萧生活的这平静的三年间的点滴。
他们的生活平淡如水,他会带着顾吱吱去店里找她,他会带她们去野炊或者烧烤,他厨艺很好,会偶尔下厨给她解馋。
他还会帮她,帮她很多,而且都在暗地里帮她,要不是她发现,她都不知道。而且她知道,他一定还帮了她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他会破很多案子,很多人都敬佩他。
他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
老天一定在跟她开玩笑吧?
想着想着,褚笙就笑出了声来,一边笑着,眼泪一边从眼角流出来,直到她的肩头被握住,一道磁性低沉的男性嗓音传来的时候。
“褚笙!”不知道在叫了她多少声后,他终于失去耐心,殷红着眼睛吼她。
褚笙愣愣地看他,“席默卿?顾萧呢,他回来了吗?”
喉咙滚了下,他抿了抿唇角,道:“我们现在在医院,你的伤和我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今天下午我们就能出院了。”
他说完,褚笙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一边避开外面照射进来的强烈光线,一边将眼底的酸涩给吞回去。
沉默了会儿,她哑声地问:“顾萧呢,他在哪儿?”
“医生给吱吱做了检查,她除了受到惊吓之外,身上没有受伤,现在和顾瑛都在顾家,有顾太太他们陪着,不会有事。”
“我问的是顾萧,顾萧呢!席默卿,他人呢!他还……还活着吗?”话说到最后已经全部变成了哽咽。
她只觉得两眼酸胀难受,可这眼泪就是流不干,一不留神又流了出来。
男人眸色一紧,他的视野里,眼前这张向来明媚嚣张的脸颊,这会儿几乎换了一张脸。
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肿了一圈,从昨晚找到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她的魂儿好像还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才有回到现实中的征兆。
他胸口揪得有些疼,眉头紧蹙着,好一会儿,他朝她弯身,额头轻轻地摩擦着她的额头,嗓音放低,柔声说道:“他的尸体已经火化,葬礼定在后天,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吊唁。”
褚笙很安静,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度的反应。
他说完好一会儿,她还蹲坐在床头,双手抱住自己,两眼空洞着,思绪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褚笙,就算不救你,他也躲不过这一劫。”目光紧锁着她的脸颊,他轻轻地揉搓着她的眼角,道:“救援的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如果他没有及时推你下去,你也会死,你知道吗?”
在得知顾萧死亡的时候,他是很震撼,可再知道他是怎么被炸死的时候,他又多了不少敬佩。
让他敬佩的人不多,而顾萧就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好一会儿,褚笙嗤笑了声,喃喃说着:“为什么我当时明明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我们可以一块搭降落伞下去的,他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她不明白,是因为他喜欢她,可她却喜欢别人吗?
不,不不不,顾萧绝不是这样的人,他还有顾吱吱,他还有他的工作和信仰,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女情长就抛弃自己的责任。
那,到底是为什么?
男人眸色深深,瞧着她肿起的两只眼睛,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地说:“不管因为什么,结局已经这样了,他既然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就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来,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早就送过来的米粥,用勺子轻轻地舀给她。
褚笙抿着嘴角,用力地摇头,“不要,席默卿我吃不下去。”
男人拿着勺子的手僵在她的身前,好半晌,他收回手,低声地问:“昨晚,爆炸之前,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了很多,可大多数都随着轰鸣的爆炸声炸没了。
她只记得那个温凉的吻,还有他拐弯抹角地说喜欢她的那些话。
当时她还有点生气,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说,浪费时间还又让她很不适应,可现在却都变成了最后的告别。
褚笙觉得有些可笑,笑着笑着,眼泪又从眼角流了出来。
一边笑着流泪,她一边沙哑地回:“我忘了,他说了好多,我当时只想让他赶紧和我走,可是他不听,他偏要说,说完就把我给推下去了。”
她哭红的双眼被泪水浸湿,说这话的时候温柔似水,思绪随着她的话飘到了昨晚,似乎永远都不打算回来了。
席默卿脸色骤沉,“你……好好休息。”八壹中文網
话落,他猛地转动身下的轮椅,离开了这间病房。
病房内安静下来,没了他的气息后,褚笙莫名觉得呼吸轻松了不少,就是这鼻子有些堵,她只能勉强用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