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小脸:“落落,你爸的事情有结果了。”
安落落的心口一紧,连眼眸也轻颤的厉害,“结果?”
“他都招了,全部承认。”
安落落的身子一软:“他招了,全部招了?也就是说,他要一辈子都关在里面了,是不是?”
他抱住她,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一辈子关在里面,会是二十年。”
“二十年?”安落落有些涣散的目光,看着祁砚:“二十年?二十年,他就算能出来,也七十多岁了呀。”
“落落……”
她摇着头,想推开祁砚,却被他抱的更紧,她捶着他,一口咬在了他的果露的肩头上,她用尽了力,眼泪混进口中,咬的他疼的直咬牙。
放开他,两排整齐的牙印,带有洇出的血。
他抚着她的背,声音轻轻的:“别哭了,嗯?”
她呜咽着,埋进他的脖子:“祁砚,我讨厌你。”
祁砚闭了闭眼,这几个字足以诛杀他的心。
安落落一夜无眠,她没有再流泪,她知道有时候,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安致远的事情,似乎已然成了定局,而她,大概离离开祁园的日子也不远了。
清晨,
安落落在祁砚的监督下,吃了一只水煮蛋,一杯牛奶,临走时,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在家里再睡一觉,知道吗?”
她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唐伯笑着上前:“少爷,你放心吧,我会监督安丫头的。”
“好。”
祁砚走后,安落落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特意关照了唐伯:“唐伯,我要睡一会,不要来打扰我哦。”
唐伯喜滋滋:“不会的,你好好睡,晚上才有精神。”
安落落并没有睡意,她之所以不让唐伯来打扰她,是想安静的想一些事情,比如说祁砚为什么要跟顾玉见面,
顾玉到底是不是举报安致远的那个举报人?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安致远的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砚的参与,审理的进程也提了速。
这些天,安落落和祁砚见面的机会不多,每天他回来,她已经睡下,他不会去打扰她,更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她抱回自己的床上。
她有种预感,她和他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安落落想在安致远判决之前,再去看他一回,于是拨通了钱律师的电话,钱律师确定好时间后,就告诉了她。
三天后,她一个人来到了看守所,这里大门紧闭,高墙铁网,暗沉压抑。
随着,铁门咣当一声,会客室的另一侧,安致远被带了出来,仅仅几天的时间,他苍老的速度又加快的她快认不出来了。
安致远被安排在长桌的另一侧,抬眼看向安落落,勉强的笑了一下:“怎么又来看我了?”
安落落强压下夺眶而出的泪水,淡淡的笑了一下:“爸,在这里面还习惯吗?你瘦了好多。”
安致远笑笑,“很好,吃的好,睡的也好,不用担心我。”
“爸,我听说,你都招了,你……”
安落落的话还没说完,安致远就摆了摆手:“都是我做的,我当然都招了,他们找我谈过了,说会判我二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敢去想。”
比起祁家的那两条人命,二十年,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安落落的目光有些沉痛:“爸,二十年,你再出来,就七十多了。”
安致远苦苦的笑了一下:“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你刚生下来时,小小的一只,这二十年,不也长成大姑娘了,很快,很快的。”
“爸……”
安致远垂了垂眼皮:“落落,二十年对我来说,真的是太便宜我了,我做过那么多的坏事,落落,爸爸不是个好人,这是罪有应得,你不必为我伤心,其实,我挺开心的。”
安落落愣了一下,她不敢深究安致远话里的意思。
“爸,如果你坐牢了,我可能和祁砚就要分开了。”她涩涩的扯了一下唇角。
“他的意思?”安致远忙问。
安落落浅浅摇头,“不是他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他对你不好吗?”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可我……”她抿紧了唇瓣,“……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
沉默良久,安致远叹了口气:“也好,反正你有安氏的股份,如果不想经营,你就把股份卖了,省着点花,这辈子也会衣食无忧。”
她垂下眼帘:“我知道。”
“落落,爸爸是希望你幸福的,所以,不要再去想安家和祁家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要去想我们之间有过什么纠葛,更不要去想将来你要做些什么,快快乐乐的好吗?答应爸爸。”
安落落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安落落在云城的街头,走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的事情,回到祁园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
站在祁园的门口,顿了好久,她才迈了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唐伯那张笑眯眯的脸,正对着坐在沙发时看杂志的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她慢慢的走了进去。
祁砚的视线从杂志里掀起,望向了她:“去哪儿了。”
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淡淡的说:“去看了看我爸。”
祁砚合上杂志,目光直追进她的眼底:“他怎么样?”
安落落笑着,眼底都是朦胧的水气:“他挺好的,人瘦了,也精神了,还感恩戴德的感谢只给他判了二十年。”
祁砚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是吗?”
她轻笑:“是啊,他说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他罪有应得,真的,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爸爸是个坏人。”
“落落……”祁砚显然有些发怒的意思,看向安落落的目光,也多了份压制:“……你这是在怪我?”
“我怎么敢?祁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如果不是你,我爸或许就是无期了。”她笑的越发恣意。
男人起身,伸出手:“时间不早了,睡觉。”
安落落仰着小脸,看着他,又缓缓的把目光落到他的手掌,她一直没动,祁砚就一直伸着手,目光直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