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的车灯扫过她的面容,她小脸皱了一下,好像是修赫的车。
她喝了酒,眼神迷茫,还带着点蠢萌,像只小动物那样的,盯着修赫的车子看。
很快,带着面具的男人,下了车,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往她坐的这里,扫了那么一眼,就直接进到了里面。
安落落撇了撇嘴:“铁石心肠的无良奸商。”
不过,她转念一想,修赫这个人还是挺克制的,一般人,死里逃生,又毁了容,性格和情绪都会大变的,他倒也没有。
她极少见他发火,除了有点犟,除了有点冷,倒也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安落落挖了勺西瓜,递到嘴里,自喃:“没有良心的人,大概活的都很潇洒吧。”
“你这是在指槡骂槐?”
安落落的头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颤,还未咽下去的西瓜把自己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两声:“你属鬼的吗?”
“做贼心虚。”
“修先生,嘴一直这么毒吗?”她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
修赫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伸手拿了她一罐啤酒:“喝着我的酒,吃着我的西瓜,还骂着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你自己找骂好不好?我哪骂你了。”
“哦?”他单手打开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还怨我了。”
安落落瘪嘴,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了,本来两个人就没说过几句话,全用在吵架上,是不怎么合适:“好啦,怨我,明天我要回云城了,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就这么谢?”他仰头喝了一口酒。
“你这么有钱,肯定不稀罕钱的,”安落落垂了垂眼皮,“况且,我现在也没有钱,也买不了礼物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稀罕。”
安落落一怔:“那,那明天我们的人来的时候,我给你钱好了。”
修赫轻笑,仰头看向星空。
安落落抱着西瓜,往他那坐了坐:“修总,你是哪里人啊?”
修赫垂眸看向她:“你对我,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好奇感?”
安落落讨好的笑了笑:“反正,明天我就走了嘛,咱们就聊聊天嘛,瞎聊呗。”
“呵。”
够无情的,一个呵字,瞧不起谁呢。
“修总,我听小宁说,你是卖钻石的,你是半路出家,还是祖上的产业?”
修赫笑了笑,银质的面具在月光下,格外幽冷:“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聊天嘛,要不你找个话题?”
“你男人死了,你为什么没再嫁?”他淡淡的瞥向她。
安落落的笑容凝滞,继而不在意的苦笑了一下:“谁说男人死了,就要改嫁的,我又不是耐不了寂寞。”
修赫勾了一下唇角,目光浅浅:“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那可不一定哦。”安落落笑的开心。
修赫淡笑,没有再说话。
夏天的风凉爽清透,细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皎洁的月光打磨着她倾城的面容,她还是那么漂亮。
安落落回眸望向修赫:“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我先生的事情?”
修赫怔了一下,垂了垂眼皮,又缓缓掀起:“我对他不感兴趣。”
“可我很想说哎。”小姑娘挖了一勺西瓜,递到修赫的唇边,“西瓜给你吃,你可以当一回我的倾听者吗?”
修赫垂眸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西瓜,轻轻推开:“你想说就说吧。”
安落落长长的叹息:“这三年,我很少跟别人提及他,不是忘却他,而是我怕提多了,他在我心里的烙印就浅了。”
修赫盯着她的侧脸,女孩仰头看着星空,语调轻轻:“你说天上哪颗是他呢?你说我要是死了,会不会变成他身边的一颗星星?”
安落落笑了一下,看向修赫:“你说他如果活的话,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把他母亲送进了监狱。”安落落黯然,“我也不想的,可是,她真的太过分了,我无法不去做这件事情。”
修赫抿了一口酒,淡淡的:“做了就做了,你现在后悔了?”
安落落摇头:“没有,其实,我都想好说辞了。”
修赫:“……”
安落落笑笑:“我是说,等我死了,见到他了,我就跟他说,是她妈先动的手,欺负我安落落可以,但欺负我的男人,就不行,你说,他应该不会生气的哈?”
安落落很是认真的看着修赫的面具,像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修赫没有回答。
安落落有些失望,小脸又因为喝了酒,又红又颓废,她垂着小脑袋,晃啊晃的,好似一瞬间醉了许多。
看她的身体撑不住,他往她身侧挪了一下,她一倒,就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她被自己吓醒,有些抱歉的冲修赫笑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修赫斜着她:“哦?”
安落落摆手解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他哼了一声。
安落落撇嘴,让自己坐直了一些:“其实吧,我就是听你的声音像他,才会跟你聊的,平时,我们家就一个母男人,叫唐伯,他可是雌雄难辩的。”
他不说话,她就盯着他看,“那个,你看现在月黑风高的,视线又不怎么好,你,你可不可以……”
修赫警惕的看向她,墨子眯起,一脸的戒备:“什么?”
“就是,你可不可以摘下面具来啊?这大夏天的,戴这个东西,不热吗?容易起痱子的。”说着,安落落往他的面具伸手过去。
修赫一下捉住她的手腕:“给你脸了是吧?”
安落落被攥的生疼,小脸扭曲:“不同意就算了嘛,疼……”
修赫狠狠的一甩,安落落差点被扔出去,她踉跄坐好:“脾气怎么这么大,你这样哪个女人会看上你。”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后会无期。”修赫扔下一句话,拾步离开。
安落落冲着他的背影挤了下鼻子:“后会无期,鬼才跟你有期。”
有些人啊,注定只能萍水相逢,他再像,也不是他。
清晨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进卧室里,安落落起了个大早,她的东西不多,没什么可收拾的,吴粤最后一次替她检查了眼睛,一切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