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一点一点地打在了背着大背包撑着小伞的女孩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离公寓,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点,拐入了转角处,再也不见。
张昀站在书桌旁边,看着书桌里面的男人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眼神怔怔的跟着那个小身影。
直到良久,陆厉爵才坐回转椅上。
张昀想了想,开口道:“爵少,你这么放知南小姐走了,不担心她会食言,五年以后不肯再回来了吗?”
陆厉爵没有说话,只是拿出钥匙,拧开了自己抽屉上的锁,抽出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他看着照片里的笑得极欢的小姑娘,不自觉地也跟着微勾起嘴角。
过了好久,他才低沉着嗓音,说道:“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爵少,万一她利用这五年改头换面,跑了怎么办?”
“我说了,她不会的。”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她是那么倔的一个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不会回头的,还是说,你认为她能在五年之内击垮夏氏?”
“怎么可能,夏氏怎么说都有十几年的根基了,知南小姐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接触过商场,五年最多也只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好了,别说了,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给她五年,她可以做很多事。”
说完,陆厉爵就专心低头看起了身上的照片和那本日记。
日记上满满写着关于她的一切,一年下来,关于夏知南,他每一个瞬间都没有错过。
张昀自觉地退出了书房,陆厉爵才疲惫地软下身子。
他看着照片喃喃出口:“夏知南,你才刚离开,我就很想你了怎么办?”
“五年时间,我要……怎么熬呢?”
“真期待,五年之后,再见到你的样子。”
……
陆厉爵的父母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的。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苦苦哀求了父母好久,他们才答应陪他去游乐园玩。
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一幕,却是以自驾汽车制动器忽然失灵,活生生的地酿成了一桩悲剧。
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满身鲜血地死在了自己眼前。
他在现场没有哭,在医院听到医生宣布父母抢救无效的时候没有哭,连父母入殓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变得麻木、消沉、浑浑噩噩。
自那天以后,他就不再喜欢说话,只是每日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墙壁发呆。
后来陆家老夫人,也就是他的奶奶实在看不过眼,便把他带了出来,参加了一个富家千金的生日宴。
他看到很多人走过来和奶奶说话,他看到痛苦了好几天的奶奶此刻还不得不地微笑着应对每个人的寒暄。
他觉得很难过,他不喜欢那些人投射过来的同情的目光。他不喜欢那种虚伪、那种只有弱者才会接收到的眼神。
所以,他跑开了,因为跑得急,他撞到了一个穿着公主裙、打扮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哎哟了一声,头上的生日帽都撞掉了,但她没有哭,还很快地反应了过来,爬起了身。
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还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我都说穿裙子麻烦的……妈妈真是的!”
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陆厉爵,看到他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不免脸上一红,连忙走过来伸出小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小哥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的软软糯糯的,顿时拂去了他刚刚因为别人的同情而难过的心情。
她靠过来帮他拍灰尘,还抓起他的手仔细瞧了瞧有没有受伤,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让他十分好奇。
她的睫毛长长的,皮肤又嫩又白,忽然抬起头冲他笑了一笑,特别可爱。
就在那一霎那,他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父母突然离世的悲痛、陌生人同情的目光、他所有的负担和苦闷,就像一块积沉良久的大冰块,在遇到春日暖阳的时候,一点一点温柔地融化。
她明明不认识他、她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遭受的变故、她明明没有跟他说任何安慰的话,但是,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笑容,却轻易地打破了他的心墙。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将来不管身处何处、嫁给何人,都会是他一生的牵挂。
其实,他也是一个很倔的人,认定就不会轻易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