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端匆匆的把闸门拉下之后,自然不放过看戏的机会,迈步就朝盛西跑去。
盛西已经拦下一辆的士,报了第三附属医院这名字,这是他刚才坐公车来时看到的医院,没想到今晚就用上了。他放下祝阳让她先上车,自己再上,阿端已经跑来,拉开副驾的门跟着跳上车。
“你在这打工?”见没人说话,阿端找话。
“嗯。”盛西嗯了声,侧头看了眼祝阳,想看清她还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她唇色发白,额冒虚汗,脸上有不正常的绯红。
虽然她说自己难受是假话,但看她这模样,好像是真的吃下过一些东西……
“你身体,真的没事吗?”盛西压低声音问。
祝阳不答。
倒不是真的没事,起码体内还有一点异样感,但她能压下去。
阿端没听到这话头,接着又问:“刚才面包店是不是有人在盯着你看?”
盛西觉得他真神了,嗯了声道:“是有两个男人很奇怪,他们吃了很多面包,也喝了很多杯果汁,每回我坐下想偷个懒,他们就叫我去拿面包。”
“呆子。”祝阳轻说了句。
倒听不出是骂还是别的情绪。
“他们是跑车男的人,跑车男用这……”
“阿端,你下去打车回俱乐部吧,小心宾利的车主砍你。”祝阳见他长舌,忙开口。不过也多亏阿端跟上来,就算她不用那么暴烈的方式伤害自己换得逃生机会,想必阿端很快也会找到她。
但是,人总不能想着靠别人,总有一个人呼天喊地身陷囫囵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的时候。
祝阳垂眸,挡住自己的心思。
“怎么回事?跑车男的人?”盛西已经听到了,顾不上祝阳的阻止,冲阿端道:“你说。”
阿端静了两秒,最后还是选择不听祝阳的话:“跑车男用这事要挟祝阳,让她去酒吧。她去了,那些人渣竟然给她下药,她用玻璃瓶划伤自己的手走出来的。”
“……!”
盛西心头受到了撞击,一时半会吐不出完整的字。
他看向祝阳,她正侧头看窗外,她左臂的衣袖被血浸湿透,使衣袖面料看起来黏腻极了,露出的左掌亦被血染红,嗅一嗅,是血腥味。
他刚才还纳闷她为什么会突然问他那些问题,原来……
竟是如此!
瞬间,满满的自责涌上心头。
那层层自责之中,还有点点的暖洋,在其中流淌。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祝阳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要被他盯出个洞来,她迫不得已的转回头想叫他把头转开,但当她对上他的双眼时,她瞬间语塞。
该怎么形容那一双眼睛?
要怎么形容?
才能表达出她当下的想法?
不等她思考出一个字,她旋即被拥入一个怀抱里。
淡淡的清香。
像木头一样。
“对不起。”盛西拥着她,很是自责。
同时也为自己之前曾差点与旁人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看她而感到愧疚。那晚从她屋里出来之后,被她直白又伤人的话刺了之后,他多想就这样趁机断了与她的联系。
不爱惜自己的人,是不值得被帮助的。
他身为一个外人,确实是没有资格,但也更没有义务要去帮这么一个人。
可今晚,他见识到了与她冷面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从来连想也不敢,不敢想自己竟会成为旁人要挟她的工具之一。
更不敢想,对方得逞了。
“对不起。”他再度开口。
这次是为愧疚而道歉。
他再也不用那样的念头去想她,从此以后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信。
他只信自己看到的。
“放手。”
祝阳被他抱的浑身不自在,冷喝一声。
这怀抱的目的很纯粹,没有丝毫杂念,但越是纯粹,她越受不起。
盛西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而对方又是女生,额,用怀抱去表达感激确实不妥。
他松开她,有点僵硬:“不好意思。”
祝阳没再说话。
内心却暗暗吐槽了他总说对不起和不好意思。
到了医院。
盛西拉着她直往急诊室。
阿端没再跟下车,而是指使的士司机往鸿运当头汽车俱乐部去。
在车子驶离医院门口时,阿端回过头刻意看一眼那两抹身影。
一前一后。
一快一慢。
祝阳慢吞吞的走在后头,盛西受不得,回头拉她的右臂让她走快点,即使隔的远,阿端还是能看清盛西脸上的着急之色。
的士划出很远。
阿端收回视线。
心想终于有个胆大的,管管祝阳了。
半小时后。
祝阳左臂被白纱布扎的缜密,从急诊室里出来。
这么一耗,快十二点了。
“饿了。”祝阳这回走在前头,迈着大步。
盛西跟在她后头。
得亏他有先见之明,本来林姨打电话问他几时回,他说十点下班十一点前能回到,后来接到祝阳的电话,他当下又给林姨去个电话,说他店的老板说要给他指导,要推迟到家时间。
果然,陪着她一耗就是现在。
两人沿着医院外侧走了小半个圈,就看到对街的走贩一条街。
卖的吃的都有。
人还不少。
喧闹杂市,构成人间烟火。
祝阳在其中一档卖麻辣烫前的坐下。
长形的桌子,底下摆了许多张塑料凳,面向摊主而坐。
摊主站在长桌前,正煮东西。
祝阳抓了一把牛杂丸子放进篮子里,然后又挑了点青菜,递给摊主。
摊主接过,扔进锅里。
“下个面,多加辣。”祝阳喊了句。
见盛西坐着一动不动,她问:“你不吃?”
“我晚上没吃东西的习惯。”盛西说。
在家的时候他娘整天说要保持身材,所以定了晚饭后不能进食的规定,因为他娘怕自己被诱惑,因此全家都不能吃。
十几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这个规定。
“真tm健康。”祝阳说了句,末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看向盛西,唇角浮起一点笑:“那你之前又叫我带烧烤?”
“……”
糟。
忘记这茬了。
盛西低头,盯着有木纹的桌面,用手指抠抠。
唉?
这桌子挺原生态的。
“嗯?”祝阳凑近他,唇角的笑意放大。
再低头。
啊。
这木纹真好看,像海浪一样。
“为什么啊?”祝阳似乎来劲了,非得要个答案。
再再低头。
惨。
距离太近,无法对焦,一切都是模糊的。
“呆子,都贴面了,桌上全是油。”祝阳没再逗他,省的他用自己的脸去擦桌子,同时她的东西也上来了,她掰开竹筷开吃。
吃完后,盛西付了账,两人打车回家。
还是在军大院门口停。
因为院内有规定,太晚了就不允许任何车子开入,免得吵到别人。
两人并肩往屋子走。
一路无言。
但心头却有东西压不住,一直在躁动。
盛西先到339,两人分道扬镳。
只互相看了一眼,默契没说再见。
盛西进屋,换鞋。
等准备上楼梯时,猛的被上边站的人影给吓到。
是刘舒。
糟,不会被看见吧!
盛西内心一惊,背脊挺直。
刘舒打了个哈欠,只道:“要再这么晚,这工作就别做了,早点睡。”
盛西松了口气,幸亏没发现,他应:“嗯,林姨晚安。”
……
第二天早上。
三人坐餐桌上一块吃早餐。
“对了阿西,你国庆要回家吗?要的话我提前给你订票,怕到时票没了。”刘舒剥了个鸡蛋,放到林果果跟前的碟子里。
“我还没想好,林姨,那你呢?国庆打算去哪里吗?”盛西问。
“每年国庆我和果果都会去国外人少的地方玩,上一年我们去了北极,今年不打算去那么远了,坐飞机累死人,具体还没想好去哪。”刘舒说。
“这样啊。”盛西应了声,没多说。
“阿西哥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去呗。”林果果提议。
盛西正想回答,刘舒先一步笑道:“傻孩子,你阿西哥哥肯定是要回家啊,一个月没见,家人怪想了吧。”
“嗯。”
想才怪。
盛西喝粥,反而在想,林姨和林果果都要出国玩,没个一周肯定回不来,那他和祝阳……
见面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不过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安排。
“阿西,赶紧把鸡蛋吃了,吃两个别剩啊。”刘舒唤。
盛西伸手欲拿,却又突然把手缩回来:“现在不饿,我带去学校晚点再吃。”
“才吃那么点就饱了?”刘舒嗔一句,便任由他。
出发前,盛西把两鸡蛋带上,放进口袋里。
到了学校,他惯性绕去老奶奶那里,虽然艾草糕吃的有点怕了,但二十来块是老人一个早上的盼头,想想还是去了。
绕到老地方,却没老奶奶的身影。
盛西看了几秒,折回教室。
还没踏进去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耳里塞着耳塞,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抵在桌面正发呆。
盛西眼睛一亮!
果然,刚才吃早餐时有预感会见到她,是真的。
祝阳察觉到他来,想起刚才老奶奶给她发的短信,跟她说盛西每天都会光顾她,还总是一下子把她的艾草糕卖光。老奶奶因为儿媳妇生孩子要去帮忙,要到国庆后才回,特意叮嘱她要告诉盛西。
“喂,那奶奶说要国庆后才回,她儿媳妇生孩子了。”祝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