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低头专注看她。
她眼里擒着笑意,分明知道他不会去而故意邀约,里头还带着一分狡黠。她胆大,赤诚,直爽,想到什么就直接的说,在她的世界里,好多东西都是没有界限的,一切依她性子而行。
她这份洒脱和散漫,配上她出色的容貌,难怪容易成为众人的焦点。
“我……”盛西正欲想怎么回答,她的手臂无意碰到他的口袋,他一僵。
祝阳手臂蹭到硬物,感觉是个方方形形的东西,她也不自个胡乱瞎猜忌,直接伸手进他衣兜里里。盛西大惊,想后退避开,但她动作快,两样东西已经落入她的手里。
他怔,刚才做题时感觉到凉意,随手将外套拿起披上,却忘了里头有东西,一直没拿出来。
祝阳将那两件东西举至眼前,是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和一个粉色信封:“响?现在的表白都这么潮流了?”套和信封一块送上?重点是,这玩意到现在还在他兜里,这么宝贝,舍不得扔?
后半句的意思在祝阳的神情里赤果果的展现,盛西全读懂了,他否认:“不是,是……”
“不是?那这盒玩意,是你自己另外去买的?”祝阳打断他的话头,看他紧张辩解,越忍不住歪曲他的意思:“一成年就去买套,啧,人不可貌相。”
“这是朋……”
“朋友送的?那真是物以类聚,”她再一次故意将他截断:“那我问你,这盒东西你是想用在这信封主人的身上,还是我身上?”
“……”
如果真的用,那肯定是……
用在她身上。
盛西心底默默作答,耳根微烫。
那晚臆想的暧昧场景在脑海里浮起几个片断。
盛西这回知道她是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他干脆闭嘴,反正说什么她也能绕到别处去。
祝阳见他真上心了,失笑,将东西塞回他的口袋里:“不逗你了,上去睡吧。”
“那礼物……”
他抬头追问。
他想要她送的礼物。
“真想上我房?”祝阳反问,见他又低下头一副纯情的模样,心情颇爽。以前都没和这类型的谈过,现在碰一碰,倒发觉不一样的滋味,她朝338走去,丢下一句:“明天拿给你。”
……
第二天。
盛西下车后朝教学楼走去,高中部和初中部隔着距离,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学校也不抠,一个部一个大门,每次下车后就和林果果分道扬镳。他缓步行至大门内,还没走到教学楼就在路边一颗树底下看见祝阳,她站在那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上斜挎着一个包,带子从身前斜斜穿过。
她站姿闲散,倚在树干上,透着一股懒劲。
他快步走过去。
祝阳也看见他了,拉开链子将盒子拿出来,塞至他怀里:“呐,礼物。”
“你怎么在这等?”盛西接过盒子,见她站在这,问。
“噢,今天我不上课了,卖家今天提车,我去围观一下。那卖家要求的配置忒高,简直达到了……”祝阳说着说着,想起盛西对这压根一窍不通,索性闭上嘴:“反正我就看看是谁去提车,没准能交个朋友。”不管玩什么,遇到高手肯定都想认识。
“嗯。”他想让她留下,可料想她也不会答应,最后便什么也没说。
祝阳走了。
他转头朝她看去。
在一群涌进学校的人群里,独独她逆流而行,一件七彩的卫衣在一群素色校服里更显的格格不入。她的世界很宽很广,不是一方之地能圈住的,不管是一所学校,一间公司,还是一段关系。
盛西拿着盒子回教室,到了后将盒子拆了把东西拿出来。
是块手表,水果牌最新出的,看配置和型号要大几千块。
盛西拿起戴在手腕上,左右看了圈觉得不错。头一回生日礼物是即拆即用,以前在家时收到的东西可多了,各种市场未售的高科技电子产品,要么就是各大奢侈品牌专门订制的手表啊,领夹啊,袖扣啊,总之男性用的上的都有。但他对这些需求不高,都是看了眼后就随手放到一边去。
“走,陪寸头哥去放水。”寸头从前排向后走,走到盛西桌边时看到他桌上的盒子,再看看他手腕上的新表,喊了句:“有钱啊!”
“祝阳送的。”他说。
“对哦,你昨天生日我没时间陪你,礼物也忘了,寸头哥真不尽责。”寸头半真半假道。
“不用,有这个就够了。”盛西扬了扬左手,之后将盒子塞进抽屉里。
“损样,”寸头啐了句,道:“走,去厕所!”
盛西不上,就在男厕门口等他。
他依半人高的防栏而站,目光所及三方全是一间间的教室,左手腕上的触感一直在提醒他手表的客观存在。突然觉得人生的际遇挺奇妙,他当初只是抱着躲避恒恒的想法离家,没想到却收获了一段感情。
虽说这份感情有点飘渺,给他带来了不安定感,但世上所有的感情应该都是这样的,需要时间去培养。就像他爹当初也是守了很久,才守到他娘,盛西抬手握着栏杆,一抓,一松,一抓,再松,在心底给自己下力量,示意自己也要有点耐心。
“好烦,干嘛叫我们去搬器材,那些男生就在打球也不叫。”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
盛西本不是八卦的人,但这声音……
他稍侧头,那三张模糊但熟悉的脸便撞入眼帘,是那天在公交上讲祝阳坏话特意惹事的三个女同学。
“就是,体育老师是个女的就不好,什么活都不叫男生做。”
个矮的女生嫌弃。
“拜托她都三十多了,该不会还在幻想吧……”
“要真的是话就恶心啦,也不看自己贵庚,孩子都像我们一样大了吧。”
“切,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没听过?”
“你懂好多啊,是不是平常偷偷看什么啊~”
三人同时发出一阵低俗的笑声。
盛西松开栏杆,侧身朝她们离开的方向看去,器材室就在那边,上次寸头带他去过。
“你在看什么?走吧。”寸头从厕所出来,跟盛西朝一个方向定定的望,跟着望去,见那三个女的背影,也认出来了:“那三只真是惟恐天下不乱,我猜这学校里的人,凡是有点特别的肯定都被她们议论过。刚才她们说的那话,啧,真的一点都不尊重人。”
“你先回去。”盛西抬步,尾随那三个人。
寸头懵,但没听话回去,而是跟着盛西,看他要做什么。
三个女生走到器材室,个高的将挂在墙壁上的钥匙摘下,开门,后推门进去,钥匙留在孔里。等三人完全进去后,盛西向前将门关上,然后用钥匙快速反锁,无视挂钥匙旁边的鼻子上写着仅此一把请爱护七个字,扬手就将钥匙抛下一楼。
“你在干什么!”寸头大惊,但怕被屋内的人听出声音,说话时将音量压的老低。
“嘴太贱,关一下。”盛西转身,冲教室的方向走。
虽然很快会有人放她们出来,但被关一下还是好的,而且钥匙不见了,她们也少不了一顿骂。
“你太热心了吧,那个老师你见都没见过呢!”寸头以为盛西是替刚才被三只讨论的女体育老师出气。
盛西不答,谁说他是为了那老师的,只道:“快走,要上课了。”
祝阳不在教室,盛西上课时专注度提高不少,起码眼神不会频频往她位置上瞟,但心底的思绪却飘远了。总在想她现在在干什么,提车的人是谁,会是个很帅很年轻的男生吗。
志同道合,很容易激发人的好感。每次下课铃一响他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虽然有震动提示,但也怕错过消息。但每次他都没错过,因为祝阳压根没有给他发消息。
又一下课时间,盛西拿着手机出去想给祝阳打电话,免得打扰别人。
整间教室里都是安静的,大部份人连课间十分钟都没有浪费,一直埋头学习,小部份人受不住趴下小憩。教室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洗脑一样的宣传语,譬如“分秒必争,我必成功!”“战胜高富帅,考过官二代,高考不拼爹,努力靠自己。”“辛苦三年,幸福一生”“试试就能行,争争就能赢。”等等等。
但搞笑的是,大概是班里坐着祝阳,那句“战胜高富帅,考过官二代,高考不拼爹,努力靠自己”被人用圆珠笔画掉,在右下角写了一个屁字,但这玩意也没揭,就一直这样挂着。
盛西站在走廊,给祝阳拨去电话,没人接。后改发短信,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说面包店附近很多吃的,他可以挂牌暂时外出,带她去吃,短信自然也没人回。
十分钟过去,上课铃响了,盛西只好进教室。
唰的一个,一个上午又没了。
“怎么办,寸头哥开始心慌了,这时间咋过的这么快啊!”一如既往,中午寸头都要找盛西搭饭。
“不要自乱阵脚。”盛西握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放进口袋里,起身和寸头一块往食堂走。
“我知道啊,但我就是忍不住紧张!你就一点也不紧张?你家人没给你压力?也是,你怎么会紧张,你还谈恋爱了呢!快走,赶紧吃完回来看书!”寸头嘀嘀咕咕,走在前头。
盛西没继续说场面话,虽说他人在这种环境,但心态和他们完全不同,并不能切身体会到寸头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