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平淡而又温馨的过下去。
这天深夜,江柏家的门被敲响了。
“江柏,宋颜,快开门,快开门啊!”
“柏哥,我听着怎么好像是大队长的声音,你快去看看。”
江柏边穿衣服边往外跑去开门,宋颜也穿戴整齐,跟了出来。
“颜颜,刚才大队长跟我说,王老三他出事了。”
“啊!怎么回事?”
“唉!造孽啊,自从王老三跟他婆娘分开后,日子过得也算不错,碾子的病也好了很多。但是今晚上,碾子哭着来了我家。”
“我当时还觉得挺惊喜,这孩子恢复正常了。他哭着告诉我他爷爷去了山里,一整天了还没回。我当时就叫人去山上搜山了,王老三去采药的时候,脚下踩到了风化的山体,摔的不轻。”
“然后我就组织大家把他送到医院了,就是大家当时没寻思他伤的这么重,身上带的钱不够,所以我寻思来你们这先筹点钱,给王老三把手术做了。”
说话间,江鸢也穿好衣服出来了。
“哥,嫂子,王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鸢鸢,你今晚去我和你嫂子的屋睡,帮我们看着蓁蓁和霆逸,王老三出事了,我和你嫂子得去趟医院。”
“行,那你们快去吧。蓁蓁霆逸交给我。”江鸢点了点头。
“柏哥,你等我一会,我回去拿钱。”
宋颜风一般冲回卧室拿了钱,出门坐上江柏的自行车就往医院赶。
“医生医生,我们凑钱来了,你快给他做手术吧。”
王建设激动的抓着医生的袖子,医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得很高兴。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们不建议给他做手术,他伤的太重了,肋骨断了,插到了脏器里,已经造成了大出血,而且你们送来的时间太晚了,就算是动手术,也救不回来他,只是白白花钱罢了。”
医生拍了拍王建设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医院前不久刚引进了国外的ct机,刚才已经给病人拍过片子了,病人没有再动手术的必要了,就算是动手术,也是增加他的疼痛。”
“片子在哪?”
“啊?”医生没反应过来。
“我说片子在哪?”
医生从怀里抽出片子,宋颜一把接过,从片子上她很清楚的看出,医生的判断没有问题,王老三救治的必要几乎为零。
“大队长,你找人回去把碾子接来吧,要快,晚了可能见不上他爷爷最后一面了。”
宋颜的声音带上哭腔,她死死的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王建设一听这话,让跟着送王老三来的一个小年轻回去接人。
江柏不顾众人的眼光,把宋颜搂进怀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会把你憋坏的。”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碾子又该怎么办,他还小,病刚刚好了一些,如果再受到这种打击,呜呜呜……”
宋颜的哭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传开,众人都低下头开始抹眼泪。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碾子还是没能赶上见王老三最后一面,在他弥留之际,大家都进去看王老三。
王老三睁着眼,剧烈的疼痛使他面目扭曲,他找了一圈没看到碾子,惨白的嘴张张合合,手在空中抓挠,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显然已经到了要咽气的时候,但是对碾子的执念让他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宋颜捂住嘴大哭,江柏一把握住王老三的手,声音大而坚定,“三大爷,你放心的走吧,碾子交给我,我会把他抚养成人。”
王老三的手紧紧抓住江柏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他想说谢谢,但是说不出话来,随后仰起的头狠狠地落回枕头上,大睁的眼也慢慢阖上。握住江柏的手泄去力气,软软的掉落在床边。
抢救室爆发出阵阵嚎啕大哭,王老三走了。
尸体被运回向阳屯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微放明,碾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不肯跟任何人说话。
江柏跟宋颜陪在他身边,小小的人披麻戴孝,跪在王老三的遗像前。遗像里的王老三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是他退伍回来的时候拍的,整个人意气风发。
江柏和宋颜在孝盆里烧纸,林绍芝江延生回家做了饭送过来。他们已经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林绍芝有些担心。
听别人说,江柏昨晚说出要收留碾子的话,当时他也没跟颜颜商量,万一颜颜生气了怎么办。这是养个孩子,不是养个鸡鸭鹅狗。
来的时候,她跟江延生商量好了,如果颜颜不同意,那她就养着碾子。反正家里也有钱,她不能让颜颜不开心。
“碾子,吃点面条好不好,奶奶做的,还煎了鸡蛋呢,香香的。”
宋颜从林绍芝手里接过面条,要去喂碾子,原本谁劝也不听的碾子,竟然有了反应,“婶…婶婶吃。”
就是这一句话,让宋颜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又掉了下来,“哎!婶子吃,碾子也吃好不好?”
就这样两个人把那一碗面条吃了。
其实,碾子不是傻,他什么都懂。
他知道爷爷永远离开他了,他也听到来看热闹的人在窃窃私语,说他是丧门星,克死亲爹和爷爷,克跑了亲娘和奶奶,还说江柏要收养他肯定也会被克死。
他知道什么是死,就是再也不会回来。爸爸再也不会回来,爷爷也是。
他真的是丧门星吗?他会害死别人?
碾子有些彷徨,那他是不是应该离婶婶和叔叔远点?他们是好人,不能被自己克死。
想到这,碾子狠狠地推了一把蹲在他面前的宋颜,宋颜刚倒了一碗水,想要让碾子喝,一下子没防备,被推了个屁股蹲。幸好现在是夏天,水是凉茶,没有烫到。
“走,走…,你走,你们走。”
碾子眼神有些空洞,他满脑子都是自己会克死宋颜和江柏的想法,他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走…你们…离开,走!走!”
碾子又想去推江柏,江柏有了防备,没被他推倒。
宋颜知道碾子可能又被刺激到了,她不顾后腰传来的疼痛,一把抱住碾子,把他搂紧怀里。
“碾子不怕,不怕,婶婶在,什么事都没有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走,走,婶婶,叔…叔叔,快走,碾子…碾子会…会克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