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俩能先不腻歪了吗,一大堆正事儿等着处理呢!”贺耀东就见不得他们俩这样,哪怕明知道姑姑这辈子都只能是姓庄的他媳妇,当然了,他其实更希望自己也能抱一抱她,这几个小时下来,可是把他给担心坏了。
他拢着袖子靠在对面墙上,嫌弃的挑着眉梢,“肖厂长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外头给联防队上头的啥领导打电话呢,队长好像也来了,这是打算连夜处理这事儿?”
“谁要跟这儿连夜,我们家小麦得早点休息。”庄呈昀牵起季惟就走,“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留下来盯着点?”
“谁说的我回去没事了,我还得安抚我姑姑受伤的心灵呢!这种事就该你这个身为丈夫的人留下来处理,不然你咋对得起我姑姑的结婚证!”贺耀东抢先一步挽住季惟胳膊,“姑姑走,回去给你煮饺子吃!”
值班室里老倔头一个劲在骂娘,因为满院子的人只有他被留下来,名其名曰监察。
“肖厂长,刚那男的谁啊,来头挺大呗,把我们联防局的领导都给惊动了。”小队员不认识老倔头,但是他平时跟肖厂长接触不少,也还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联防局的领导?”肖厂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跟这么个大人物打过照面,还能靠着儿子死乞白赖的那点关系套上近乎,他整个人都尚处于飘飘然状态,说话也比寻常时候少了几分刻意的谦和,“你平时都不看报纸的吗?那可是你们部里一把手的亲师父,像你部长这样的顶级干部不知道有多少都拜他为师过呢!”
作为各要员之间相互连接沟通的桥梁,庄呈昀的作用又岂是仅仅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比他们小一大截,他能在棋盘上教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都不用再听后面的话,光“一把手”这几个字,小队员的腿已经软得差不多了,他忙跑去找联防队队长,“队长,这回你可把篓子给捅大、发了,你抓的那女的,那是咱部长的师娘!要不你还是跟局领、导主动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你当我聋子吗!”就隔了那么几步路,他还能听不见?
联防队队长很是不耐烦,“什么叫我抓的那女的,这难道不是你们几个一块儿抓的吗,我可告诉你,如果我有事,你们一个也甭想把自己摘出去!”
整个值班室里的气氛,瞬间就僵了。
联防队的人连夜去棋舍找的李秋雨,局领导亲自带队,动静不小,连隔了好几个院的季惟都听见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满胡同的人都已经知道李秋雨因为栽赃陷害故意被联防队抓走的事!
李社长气得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这闺女本来就毁了,退婚后更是连家门都进不了,要是再让传出这样那样的闲话,不仅仅是她,连他们两口子以后都别想再抬起头做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除了庄呈昀,他想不出再找谁商量更合适,只要庄呈昀不追究,他那个乡下妻子就算再不甘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了,如果庄呈昀能看在他跟秋雨多年的情分上收了她那就更好,哪怕不能当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哪怕只能以姐姐的身份跟着他,起码有庄呈昀在,就没人敢再对秋雨和他们李家说半个不字!
李社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求到庄呈昀头上,他就算再厉害,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小辈,可是为了自己和李家的名声,他再也顾不上了。
庄家四合院门口,贺耀东跟个螃蟹一样横在那儿,“这里不欢迎姓李的!”
“这是庄家,呈昀他爸妈在的时候还得称我一声老大哥,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指手画脚的!”从来没让人这么当面下过脸,李社长不由得摆起了长辈的威风。
老倔头瞪着一对儿大黑眼圈,不耐烦的从门里出来,“你也知道这是庄家,庄家的事轮得到你一姓李的来做主?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那不安分的闺女,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没脸没皮呢,下作事自己干也就算了,还连累别人,害得我一把年纪还在联防队里跟着熬了一宿大夜,你们良心咋过意得去啊!”
他伸手把贺耀东往回拎,“闲的吧你,没事干就上联防队盯着去,免得再给人可乘之机!”
李家那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态度那是真强硬,俩联防队的都承认是她指使,她这始作俑者就是不肯松口,来来回回就一句:我只是看在小麦的面子上好心想帮忙,不想季家两口子担心才瞒着他们。
这话说的让人完全没法反驳,要不是好心,她能把非亲非故的季建中从里面捞出来吗?
没法子,现在只能暂时把人关在联防队,等查清纺织厂丢鸭绒的事后再一并处理。
关系到自家爷爷的清白,季惟可不敢含糊,正打算亲自再一趟纺织厂调查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书房里电话响起来。
“小麦,小麦,我是嫂子!”有阵子没见,周玉珍的性格聒噪得让季惟差点没跟印象中在那个柔而不弱、有礼有节的姑娘对上号,她在那头叽叽喳喳的像只热闹的麻雀,“快过年了,家里都很记挂你,特地让我挂个电话来问问,要是你过年回不来,我们就上首都去看你吧。”
小常回老家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接她家人来首都吗,按说他都回去有阵子了。
季惟有些纳闷,“小常没上咱们家跟你们说吗?”
“没有啊,说啥?”周玉珍好奇的不得了,“光知道他前些日子回来了,还没见他咋出过门呢,小麦啊,小常到底要跟咱家说啥啊,你是不是让他捎啥东西回来了?”
季惟算是明白了,小常这是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家人来首都啊!
“没啥。”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也不愿意让家人知道这其中的复杂,爹娘会担心,“这样吧嫂子,你现在就去找顺子,让他给你拿五十块钱,就说是我的意思,明天你跟冬梅表姐对接好分管点的事就领着爹娘和哥哥来首都吧,得先到县城买四张到省城的火车票,住一宿再从省城站转车来首都,能记清楚吗,行李啥的都别带了,怪麻烦的,到这儿现买吧。”
能记不清楚吗!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就盼着这个上首都的机会,就算背她也得背下来!
周玉珍激动得差点没把电话绳揪断。
她都搞不懂姓郭的这家人到底是咋想的,明明闺女嫁到首都吃香喝辣,他们就是不愿意跟着一块儿去享福,她已经不止一次跟婆婆旁敲侧击,可每次都让一口回绝,为了不让她来首都,婆婆还特地跟大队办和厂办都叮嘱了,不许帮她给小麦挂电话,就这地址,还是她偷偷听顺子他们往首都挂好几次电话才记全乎的。
松树胡同九号院庄家。
为了打这通电话,她又特地趁着午休的时候去了趟县邮电局。
也不知道这妹夫到底是个啥来头,接线员一听到这地址,态度客气的不得了!
擅自给小麦打电话,周玉珍又怕公婆怪罪,到时候反而把去首都的事给搅黄了,干脆回去扯了个谎,说是小麦让小常捎来的话,让他们一家子去首都过年!
陈翠莲不相信她的话,又给季惟挂了个电话求证,结果在季惟的反复劝说下,总算是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