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这一夜,季修阳始终侧身看着一旁的莫离。
从开始的昏睡到后来的辗转反侧,她时而大汗淋淋,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发出几声痛苦地呢喃,那样子,好似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看她的样子,不想在撒谎,可如果没撒谎,阳阳和青青都该怎么解释?还有那个银镯子……”
终于,莫离在季修阳满心疑惑中慢慢醒来,一睁眼对上季修阳的脸,她又立刻闭上了眼。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装死!起来,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莫离还是不肯睁眼,季修阳起身扯了扯一夜都未脱下的衬衫西裤。
“如果你先回去见孩子,最好立刻醒过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言,莫离立刻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你真的肯让我回去见孩子们了?”
季修阳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的解释,能够让我满意的话!”
莫离想了想,鼓足勇气开口。
“那你要知道什么?是我为什么跳海吗?”
季修阳拉过椅子坐下,点了点头。
“其实,其实从逃出去到跳海这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面对季修阳疑惑地表情,莫离郑重道:“我发誓,真的没有骗你,我只记得当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再醒来,就在一艘渔船上了,是船上的人救了我,他们揣测我是跳海的!”
“你是猪脑袋吗?别人说你是跳海,你就断定自己是跳海的!”
“不是,我就是自己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海里了,所以才认为自己是跳海的!因为当时我父亲刚过世,我又以为是曲阿姨把我卖给了那些债主,心情低落到极限,伤心过度的人,跳个海,那不是正常的吗?”
“你说得很有逻辑,那为什么昨晚我才说了那么几句,你就晕了过去?难道又是骗我的?”
莫离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本来就怕黑,你又提到了我心里的禁忌,再加上前一天受了风寒还没怎么大好,这才……”
“你心里的禁忌?是什么?”
“一定要说吗?”
“目前你的解释,还没有让我觉得满意,说与不说,你自己决定!”
“算了,说就说吧!”
莫离满脸的不情愿,低下头,一边搅着手指头,一边小声地开了口:
“我以为我跳海的原因是伤心过度,直到……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原来比伤心更难忍的是耻辱!那些追债的人一定是把我,把我侮辱了,所以我才会……”
激动地有些说不下去了,莫离咬着牙,紧紧攥着手边的被褥。
“你确定是追债的人侮辱了你?”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么多年,我拼命想要忘掉那些人的嘴脸,生怕孩子们会越长越像他们其中的某一个……”
季修阳心里的感觉实在是无法言语,原来,原来并不是她守着孩子们的身世不说,也不是她有什么秘密,而是她失忆了,还是选择性失忆!
莫离尽然为了忘掉他的兽行,毫不留恋地选择忘记了那一夜……
这个事实,让心性高傲的季修阳觉得非常难以接受。
“那你为什么还生下他们?”
“那时候,我当然想过不要他们,可发现怀孕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四个月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们的胎动,你终于都不会知道,当胎儿在自己的肚子里动的时候那种感觉……”
“你竟然真的想过不要你自己的孩子……”
面对季修阳突然间阴冷的脸,莫离选择继续低下头。
“拜托,我是被强奸的,而且连孩子的父亲是哪个人渣都不知道,再说了,虽然有过那个念头,我最后不还是生下了他们吗!”
听到莫离称自己为“人渣”,季修阳的脸由白转青。
“这么说来,那个人渣还真的应该谢谢你咯,谢谢你这么大义凛然,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独自生下孩子不说,还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长大!”
“谢什么谢?我才要不要他的谢,这么多年,我已经感谢过很多次他的八辈儿祖宗了!人渣,牲口,他祖上肯定是猪八戒转世,或者根本就是猪狗不如……”
“够了!”
莫离越骂越带劲,季修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声制止了她还想继续骂下去的意图,她嘴是闭上了,心里却很不开心。
“我在骂人渣,又不是骂他,真是多管闲事!”
“好了,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到楼下去了!”
“等一下!”
莫离立刻喊住季修阳。
“还有什么事?”
“你说过,如果你觉得满意的话,就会让我回去见孩子们,那你现在,觉得满意吗?”
“不满意!”
季修阳说完,不滚身后怒不可及的莫离,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季修阳,你这个大骗子,说话不算话,我都把最秘密的事情告诉你了,你还不满意,骗子,哼……”
一个枕头飞向房门,又软软地落在地上,莫离将头埋进被子里,无奈地低声吼叫着。
“啊……”
楼下,季修阳皱眉听着从楼上传来的叫喊声,转身看着窗外。
她不记得了,她尽然不记得了,还愚蠢地自认为是追债的人动了她!
不行,堂堂季修阳,怎么能为一个莫须有的人顶缸,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她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又辛苦地独自带大,他当然会补偿,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她记起来,记起来睡了她的人是季修阳,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混混!
她这么多年都没想得起来,就是因为害怕去回忆,那究竟该怎么帮她想起来呢?
季修阳眯着眼,半响,突然计上心头,转身望向二楼,唇边不禁溢出浅笑。
“既然你最害怕想起的是那一夜,那么我们就从那一夜开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