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青年人则是对她怒目而视,一口笃定地说:“我记得她!就是她!弟弟就是死在她手里的!”
两人来势汹汹,都一脸愤恨,满身煞气,仿佛尹流苏就是一切祸根的来源,欲除之而后快,好发泄他们心中的恨意。
“你们要干什么?”尹流苏身子微微一颤,强忍着心中的惧怕,冷声地问,还试图跟他们讲道理,舒缓他们愤恨的情绪,“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的死我也很难过,我已经尽力了,只是病人救治太晚,无力回天……”
“你胡说!”像被戳中了痛处,胡渣中年人马上愤怒地驳斥道,陷入了魔怔一般,根本不愿相信也无法接受儿子的死居然是由于自己,只声嘶力竭地吼道,“外面的所有人都在说是因为你的失误造成的!一个人说是假的,那两个人呢,三个人么?你还要怎么辩解?……”
尹流苏一时失声,无言以对。这么明显的“三人成虎”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她眼前,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很难。
路津言眉头一皱,眸光一冷,全身心都进入紧急戒备状态,警惕地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这人显然已经走火入魔,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别人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潜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路津言的住宅地址的?这栋别墅位于高级住宅区内,要想进来可没那么容易。恐怕背后还有人在暗中推动。目标是他路津言,还是尹流苏?
无论如何,很明显,这两个人来者不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趁这两个人的目光没有集中在他身上,路津言悄悄地把手伸进西装裤的裤袋里,握住里面的手机,按照记忆中的画面,还有平时的习惯,迅速地拨下报警的快捷键。
就在刚刚拨通的一瞬间……
“爸,别跟她废话了!今天我们就要为明航讨回公道!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青年人忽然像发了疯一样,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直直地朝尹流苏冲过去,口里还大喊着:“你这个昏庸无能的医生!拿命来!”
居然是刀!锋利的水果刀刀尖上闪烁着寒光,快速地划破空中,留下一道明晃晃的光。
尹流苏怔怔地一动不动,在巨大的惊恐下根本动弹不了,全身无力,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就要朝她的腹部狠狠地刺过去。
她几乎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尖锐的疼痛,忍不住死死地咬住嘴唇,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刀的来临。
然而……
只听见一声刀划破衣袖的破碎声,还有捅进血肉内的轻微的“噗嗤”声,路津言一个箭步上前,直直地冲到尹流苏的面前,竟然硬生生地替她抗下了这一刀。
只听见一声重重的闷哼声,路津言牙关紧锁,眉头紧皱,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脸上的血色正在迅速地消逝。
顿时,止不住的血喷涌而出……鲜红的血瞬间就染红了路津言的整片衣衫,像一朵娇艳却柔弱无比的花盛放着,还在不停地往地面上滴去,却是那么地触目惊心。
突然受到重创,路津言的身子不禁软软地向后一倒,幸好身后的尹流苏马上搀扶住了他,让他找到了支撑点。他这才低下头,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顿时白皙光洁,骨节分明的手上满是鲜艳欲滴的血。
“你没事吧!”尹流苏一下就忍不住了,带着几分哭腔问,声音有几分沙哑,眸中隐约可见闪烁的泪花,只能紧紧地搀着路津言,生怕他出什么事,看着他布满整个腹部的鲜血,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话说出口,她才知道,她说的分明是一句废话。这样子,怎么可能没事?顿时心中的伤心更深。
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塞满了整个胸腔,让她的心十分难受,仿佛被千百只蚂蚁啃啮一般难受,隐隐作痛。
此时的尹流苏真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的,又或者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学过哪怕一点半点防身技巧,否则也不会在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况时,毫无防备能力!却要让别人来保护她!
除了路津言,谁也没发现的是,方才已经拨通的电话已经无声地记录下了眼前的一切。那头立马有了行动。
没想到这一刀会被半路突然冲出来的路津言挡下,直到鲜血飞溅出来的那一刻,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自己手中的真实的鲜艳的血,青年人顿时慌了,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恍若死人一般,而握住水果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使不出一点力气。
空气中有一瞬间诡异的死一般的安静,只能听到“啪嗒”一声,刀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我……我杀人了……”青年人犹有些不敢置信地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儿子,你没事吧?”明明受伤的人是路津言,那位胡渣中年人却急急忙忙地看着青年人,关切地问,还不停安慰道,“儿子,别怕,你做得对,报仇是应该的!”
听到耳边如此是非不分的话,尹流苏的怒火顿时蹭的一下就爬了上来。要知道,为了替她挡刀,路津言如今还半死不活地倒在她的身上。
如果现在中了这一刀,受伤的人是她自己的话,她可能还不会这么愤怒,可偏偏路津言替她受了这一刀!不管怎么样,就算他们今天失去了亲人,难道就可以这样为非作歹,去肆意地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吗!
想着想着,尹流苏就忍不住要开口斥责他们。然而,正想开口,手却被人轻轻地捏了捏。她顺势看过去,只见路津言看着她,眼中的劝阻意味十分明白。
尹流苏只好依他的意思,只搀扶着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腹部的伤势情况,一言不发。
强忍着腹部袭卷而来的一阵阵疼痛,路津言重重地咳了咳,一脸苍白,有气无力地对着那两个还处于激愤当中的病人家属说:“两位先生,请你们先冷静下来。人已经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们这样做也不能让他起死回生,反倒是徒增牢狱之灾,为什么不更多地考虑一下还活着的人的感受?”
循循善诱的语气,直逼心间的话,莫名带着几分安抚的力量。
说这话时,路津言眸光微动,眸底暗流涌动,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他根本不是在安抚,只是想拖延时间,平复一下他们的情绪,好等待警察的到来!
还活着的人?是啊,他还有父亲,母亲,以后还想有妻子和孩子,如果自己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离父母而去,他们以后该依靠谁?自己的人生也将一塌糊涂,再无翻身之地。
听了路津言的话,青年人的内心似乎受到了巨大的触动,只低着头,双眼无神,神情有些恍惚,呐呐地说:“你说得对……”
尹流苏心中一喜,如果他们愿意就就此罢手,那当然最好。否则她一个弱女子和受了伤的路津言,面对他们真的毫无抵抗之力。而这片别墅区的保安更不知道何时才会赶到。她不敢也不能赌!
“不!凭什么我儿子的命就要白白葬送在你的手里!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明建,你不敢,那就让我来了结这个女医生的命!反正我也老了,活够岁数了,替明航搏一把!”
然而,事情却没有尹流苏想象的那么美好,只见那悲愤,几近疯狂的胡渣中年人激动而愤恨地叫嚣了几句,便踉踉跄跄,有些摇晃地走了几步,一把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把水果刀。
水果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液,还没有干透,血淋淋的,散发着一种刺鼻的,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浓烈血腥味。
接着,胡渣老年人便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迈着有力的步伐,便往尹流苏冲过去。
此时半倒在尹流苏身上,已经十分虚弱的路津言不禁皱紧了眉头,幽深的眼眸森然一瞪,目光凛冽如刀光,心中不停地暗骂。怎么警察还没来!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块片区的警察效率这么低?
要是尹流苏今日受了半点伤……
眼看胡渣中年人就要冲到尹流苏的面前,锋利的水果刀马上就要刺入皮肤中,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巨大的“砰”的一声,子弹穿膛的声音,胡渣中年人的右手手臂被击中了,脸上立刻出现了巨大的痛苦,手一松,水果刀也重重地落在地上。
警察来了?尹流苏转头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警服,训练有素的警察纷纷冲了过来。
这时,尹流苏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经历了一场超近距离的生死劫,一直紧绷的身子此时才慢慢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