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点大,将陈灵婴没有梳起来的碎发吹的有些乱。
心情也乱糟糟的。
普林斯顿大学不算很大,可从德利涅教授的办公室走到宿舍也要花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
人工湖湖边有很多人。
好像是在举办什么聚会。
陈灵婴眉头微蹙绕开了这一方的热闹喧嚣。
林荫小道下空无一人,陈灵婴独自走在上面,眼帘微微垂着,
“初中生的1+1=2,还是什么更高深的数学问题?哥德巴赫是哲学东西吗?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还是我看不懂你写的式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就是天才,是这个世界最有资格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没有把野心直接放在黎曼猜想上面,不然我会一定会笑出声音的。”
“你该去重新学一学最基础的东西,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素数是什么,孪生素数又是什么,或者说,数论,数学对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以放在手心玩弄的玩具吗?”
往前走的步子停住,陈灵婴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酸涩,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又在片刻后无力地松开,
数学对她来说不是摆弄的玩具。
陈灵婴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她有缺点。
她固执,偶尔偏激,更多的时候自以为是,没有安全感,骨子里带着一点自毁倾向,她曾经说过许潇月是个完美主义者,可她在某一方面上又何尝不是?八壹中文網
陈灵婴直直低着头,呼吸声越来越重,眼眶有些红,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即便难过,即便是低着头,眼泪也不会落下。
【检测到宿主当前心情值为d。】
这是陈宜第一次检测到这样的数据。
就算是刚绑定的不久的那天夜晚,陈灵婴晚上没睡一个人坐在床上的时候,心情值也有c-。
而c-是一个随时可能放声大哭出来的数据。
真是糟糕透了。
怎么办啊……
风很大很大,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摇晃了几秒钟后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满地都是黄绿相间的落叶。
如果没有这阵风,或许还能在树上待的时间更长一些。
风依旧在吹,树上的叶子也还在落,几片叶子飘到陈灵婴跟前不远的地方,
又落了几片,
几十片,
层层叠叠的,摆成了一个爱心形状。
陈灵婴的目光落在那块由树叶拼成的爱心上面,眼睫颤了颤,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低,
“这么浪漫啊?”
【宿主。】
陈宜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机械音。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要柔和要低沉要能够抚慰人心,才对。
【你很优秀。】
陈灵婴抬起头,眼眸弯了弯,面上带着笑,
“我当然很优秀。”
陈灵婴没有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境,她只是在认真思考,如果数学不是工具不是玩具,如果数学不能带给她利益也无法让她快乐,
她会不会依旧坚定地选择数学。
她不知道。
陈灵婴接着往前走,这条林荫小道很长很长,夏日的时候因为烈阳高照而这里有林荫遮蔽所以会有很多人走。
即便走这条路要走很久很久。
夏日过去了,来的是飒爽但是刮人的秋,后面还有严寒的冬。
四季风景不同。
而四季常在此路者,寥寥无几。
陈灵婴走的很慢很慢,这条路又出奇的很长很长,等到陈灵婴走到最后的一段路上,旁边是两棵常青树,她停下。
身后是满地落叶,而她所处的这一方天地干干净净。
陈灵婴缓慢地回过头,
凋零的树,枯黄的草,满地的叶,
风不算大,但是也不小,
原来她已经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不是工具,也不是玩具。
那是什么呢?
陈灵婴也不知道。
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她走了这条路就会继续走下去!
陈灵婴扭过头接着往前走,身后的风似乎在一瞬间变大,陈灵婴听见了,但她可以选择不理会。
她抬着头,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脚下的步子没有一刻停歇。
…………
那天过后似乎一切就陷入了诡谲的僵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陈灵婴不知道她现在算不算是德利涅教授的学生,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普林斯顿。
已经完成学业的硕士生,还是德利涅的博士生,亦或者是萨奈克教授的助教,负责一些本科课程。
反正普林斯顿没有赶她走,丑国也没有说什么遣返。
陈灵婴一只手在手机上快速操作,最近的股市行情较为平稳,赚不到多少钱,不过蚊子大小的肉也是肉。
够她生活开销就可以了。
左手也没有闲着,帮昭昭开了一罐小吊梨汤罐头后打开电脑上的文档,这边股市刚好操作完毕,双眼视线落在文档上面。
这是一篇讲述陈景润先生生平的文章。
乍一看好像不是陈灵婴应该去了解的东西。
人是环境的产物,一个人所说的话所做出的事情无一例外都在反馈他从小到大的环境又经历过什么事情。
言语充满戾气的人内心一定是不平和的。
一目三行,光鲜亮丽的履历,“有趣”而后充满波折的人生和经历。
陈灵婴往后靠了靠,半个身子倚在椅背上。
要单说数学方面的成就,陈景润是绝对比不上华罗庚的,也比不上陈省身丘成桐,甚至有人上,他放在当今社会也就是个张益唐。
陈灵婴不这样觉得。
要将一个角色放在历史中去看。
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讨打的前半生,他依旧在33岁那年抱着病体完成了哥德巴赫的“1+2"的证明。
而70年代开始的一件事让他的生存环境变得连老鼠都不如,是地里的烂泥巴,所有人都可以狠狠地踩上一脚。
后面又是无休止的演讲报告讲座。
大刘有一本书陈灵婴很喜欢,里面有一句话,
对于学术,殉道者一般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是很少很少的,少到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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